子说着随手捡了根铜签,拨弄着烛火的芯子,烛火噼啪一声爆开,燃烧的橘色光焰映得他那张鼠首面具尤为诡异。
他无聊的呵了声,“等到子时过了,消息传回,我还得去向司主回禀。”
巳面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他也提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你的语气,似乎对于九杀今夜接下的任务十分放心啊。”
子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想说……”
他一字一顿,念出那个世人讳莫如深的名字。“君长烬。”
巳端着手中茶盏并不饮,只是嗅了嗅那茶叶的气息。“月沧国烬王,四年前葬泉关只手葬送花榕百万敌军。”
“他的修为虽然掩藏极好,外人向来无从窥测,但……”
巳似笑非笑的望着对面的红袍人:“能让人避讳到那种程度的,圣阶之上,也未可知啊。”
子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你多虑了。”
“这世间圣阶何等稀有?除了咱们烛罂司,外界四国加起来,恐怕连五指之数都凑不齐。”
“都说烬王葬泉关一战骁勇无双,我却不信。”
子边说边嗤了一声:“花榕,不过被一群教徒把持着的国家,从上到下都糜烂透了顶。如果司主想要,这花榕的国君之位岂不是早就易了主。”
“也就是烬王运气好,碰到这个不成气候的神棍国,这才立了威。”
巳嗅着茶叶,眼眸异光划过,只是听着并不吭声。
子提步拎起铜壶,给桌上的那盆罂粟花浇了浇水。
“我九杀一门你还不清楚?便是圣阶又何妨?”
“八个高阶灵帝围攻,就算圣阶……”
子残忍的弯起唇,面具下声音骤然发狠。“不死也得残。”
“嗯,说的倒是。”巳并不与他争辩,嗅闻着茶叶的动作停止。
“你这茶叶旧了,去年的吧?”巳将茶杯放下,“一股潮气。”
“这烛冥城终年不见天日,哪来的好茶?”子伸手一片一片的抚摸着那盆罂粟花。
倏然间——
一片罂粟花瓣却悠悠落下,栽倒了泥土里。
子愣住了,鼠首面具下的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片凋零的花瓣。
巳见此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语气里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哟,有人死了?”
身为九鬼之主的他,鬼门中也饲养着同样一盆罂粟花。
但那可不是普通的罂粟花。
每盆罂粟花有九叶花瓣。
每当有一片花瓣凋零,这也代表着——
门下同样有一人死去……
所以巳现在也很清楚。
九杀之中,已经有一人在这次的任务中送了命。
子双目阴沉沉的注视着那片落下的罂粟花瓣,“任务之中,有生有死,这不是常事?”
以往的任务里,也不是没有烛罂司的人送命的。
他竭力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捡起那片凋谢的罂粟花瓣,然而那颤抖的手指却仍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巳抚掌:“不愧是杀门之主,好,那就再看看。”
“闭嘴!”子骤然发怒,喘着粗气道:“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你也别想回鬼门了。”
“别那么着急。”巳声音平淡,细听却充满了诱惑,“我来,不过是想和你拟个赌约罢了。”
“什么?”
“如果我帮你出手了结烬王,那你便去司主面前自请,让杀门由我接管。”
子不由冷笑:“接管杀门?你倒是好盘算。”
烛罂司十二门,杀门为最首。
难怪巳一心想对他取而代之。
巳目的被道破,他也不羞恼,慢悠悠拿起那杯陈茶喝了口:“自然,若是你们九杀顺利完成任务,那便算是你赢了,九鬼也可归入你的名下。”
“一人接任两门,以往也并非没有先例,若你我自愿,司主不会计较的。”
巳咽下那口苦涩的茶:“你意下如何?”
子目光闪烁。
司主确实很少参与司内斗争。
若是能真如巳所说,杀、鬼二门都由他兼任。
烛罂司中,除司主一人,谁还能抵他权势滔天?
子心头一热,看向巳时微微平静下来,哼道:“那就依你所言。”
他重新提壶给罂粟花浇起水来。
鼠首面具轻蔑的乜了眼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巳。
这蠢货。
同是烛罂司十二门主之一,他莫非不知道杀门凭何底气排在第一的么?
一个烬王而已。
杀门和鬼门,他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