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血的手掌十根指头死死扣在沙地里,指缝间溢满了沙土。
白沙顷刻染成了一片血色,面具下的腔牙咯吱咯吱蹦出两个字:“杀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两只空洞的眼眶里,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话音还没落,那人哧哧地从喉头间咳出两团乌黑的血块,很快就断绝了气息。
直到死去,他脸颊上的面具仍未脱落。
凑近仔细一看,那面具仿佛不是面具,而是生生烙印在他脸上的,与他整张脸的骨骼血肉牢牢的融入在了一体,组成了一张全新的、怪异的陌生脸庞。
随着他的死亡,面具上的额头部分喀嚓一声碎落。
露出一角鲜红得刺眼的罂粟花瓣。
“小五!”那团游走到他身畔的黑影更是痛彻心扉,黑影扭曲着往朔望崖的方向极快蔓延。
朔望崖上,明月半天。
君长烬紫衣在夜风中飒飒拂动,身后三千白发如雪妖娆。
他掀起眼帘,一紫一银的瞳孔迷蒙在月色下,好似以惑人心智闻名的山鬼,冶艳得惊心动魄。
没所谓的勾了勾唇,“好好的路不走,非得本王三催四请的请你们出来。”
糜红的唇瓣渐渐弯起,嘲弄的笑。“烛罂司,就这点鬼蜮伎俩吗?”
“那可真是,令本王失望。”
花榕国。
地下三千里,有一城名烛冥。
烛冥城中,日夜不分,白昼永存。似乎连时节都比外界慢了几许。
暖风薰人醉,三月桃花九月开。
那外界眼中恍如神降,诡谲莫测的烛罂司,便存在于这与世隔绝的烛冥城中。
亥时已过了大半,静寂黑沉的夜,烛冥城却只是落日半悬,光色晦暗。
城中心处,矗立着十来栋高墙林立的建筑。
外表看不出什么特别,然而内在的杀伐之气一出,最繁华的城中央空无一人,烛冥城的人似乎都有意避开了它们。
那便是烛罂司十二门的所在之地。
其中,杀门门口的灯笼忽然亮起了一盏,表示有客到访。
檀香之气在上空幽幽盘旋,香炉里的灰落了一地。
深而暗红的地毯尽头,一人鲜红的衣袍垂落,正垂目把玩着手里的檀香玉珠。
他的脸颊上戴着一只紫红色的鼠首面具,面具上的那只硕鼠雕绘得栩栩如生,就仿佛这真像一只长着鼠头的人。
在地毯另一端,有沉重的脚步一点点逼近。
烛罂司之人,便是看门小卒也是修为深厚不容小觑,更遑论司内人人从小修炼的就是杀人的功夫,行走之时怎会发出声音?
这脚步声,只是来人为了单纯的提醒主人,自己到了而已。
九杀之主,子垂首捻着手中的佛珠串,听到声响,头也没抬,只懒懒的说了句:
“来了?”
地毯边已经站了一个同样鲜红色衣袍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好似幽灵一般。
与子不同的是,他脸上的面具,是诡谲又冷腻的蛇首。
两只被打造成竖瞳的眼眶盯着面前的子,目光幽冷昏暗,好似一条潜伏在林间的蛇幽幽的吐着信子。
被他盯住的人一时间不由会产生出自己被真蛇盯上的错觉。
来人同样是十二门的门主之一,九鬼之主,巳。
巳撩起衣角在子对面坐下。
他双眸兀自盯着自空中飘落的香灰,蓦然像是没由来的道了句:
“进了烛罂司,还想着吃斋念佛?嘿嘿嘿。”
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子手上的檀香珠串上,笑声冷沉沉的沙哑:“每天掂着这串珠子,是以为能赎得清自身的罪吗?”
“可惜。”他嗤了一声,“你我手中的鲜血沾了太多,洗不净了。”
子将手里的佛珠串搁在一旁,他听了巳的话也不动气,慢悠悠倒了一杯茶,没递给巳反而送到唇边自己喝了。
“我可不像你,早在进了烛罂司的那一天,我便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由着司主,而不是由着自己。”
“至于这玩意儿?”他瞥了眼刚被自己扔下的檀香珠串,神情淡淡,“无聊时拨着玩玩罢了,超度亡魂不应该是你们鬼门擅长的事情么?”
“说来你找我什么事?”子不耐烦的皱起眉,“今晚我们九杀还有任务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