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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洞房救险(下)(1 / 1)


不好,大瓮里面藏着人!

张立奎和闫秀凤这时也顾不得睡觉了,穿上衣服跳下炕,点着豆油灯,快步来到前面那口大瓮前,揭开篦子怒喝一声,你是谁?给我出来!

张小来站起身来,哆嗦着嘴唇说,叔叔,婶子,是我,小来。

小来?张立奎听了一愣,你、你怎么在大瓮里?你到里面干什么?

张小来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张立奎催促他,你快说呀!

张小来支支吾吾地说,叔叔,不是你让我听房吗?我是听房来了。

张立奎呵斥他,胡说!我是说过让你听房,是让你站在门外听,没有让你在屋里听呀?更没有让你躲在大瓮里面听呀?你快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来很想把实情说出来,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钻大瓮听房是我的主张,本来不怨张小来,但我曾经交待过他,如果一旦被新郎新娘发现,你的嘴巴可要严实点,务必不能把我抖搂出来。

张小来不服气,说原本是你的主意,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你已经告过我一回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要胆敢抖搂出我来,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再说,还是你把我拉来听房的,不是我自愿来的。

因为我有言在先,张小来怕我找他算账,就不敢抖搂出我的名字。但见张立奎追问得紧,就撒了个慌,说外面天气太冷,就钻到了屋内的大瓮里。屋子冷大瓮凉,闹肚子不舒服,就接连放了几个屁。

张小来这套说辞没有毛病,张立奎就相信了,生气地把手一挥说,行了行了,回家睡觉去吧,你的完成任务了。

张小来说,叔叔,我还没有听完房呢,你怎么就赶我走?

张立奎没好气地说,听你娘个屁!赶紧给我滚蛋!再不走小心我揍你!说着真扬起胳膊,做出个打人的架势。

张小来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跳出大瓮出门回家。

两口大瓮并排放着。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方式,第一口大瓮里冒出个人来,第二口大瓮李是不是还有人?张立奎似乎应该掀开第二口大瓮的篦子看一看。很奇怪,张立奎居然没有检查第二口大瓮。等张小来走后,张立奎关上屋门吹灭豆油灯,打着哈欠上炕接着睡觉去了。我幸运地躲了过去。

在大瓮里没有听到新郎新娘的悄悄话,我觉得十分无聊,也想回家。我寻思等他们俩熟睡后再悄悄爬出大瓮。然而这个时候我早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还没等新郎新娘睡熟,我倒先熟睡了过去。

正在熟睡中,我突然被一阵阵的哭叫声惊醒!一听,竟然是新娘闫秀风的哭叫声。哭叫声撕心裂肺,异常凄惨瘆人!

张立奎也被惊醒,连忙爬起身来关心地问,秀凤,怎么回事?

闫秀凤只是痛苦地哭叫,也不回答张立奎的问话。

哭声一声惨过一声!我在大瓮里开始还能忍耐住,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一是吵得无法再睡,二是新娘突然出现意外伤害,我不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应该出来进行救助。想到这里,我猛地掀开篦子钻了出来,来到闫秀凤跟前问,嫂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离闫秀凤很近,忽然觉得一股浓烈的毛发烧焦的味道向我扑来,呛得我差点呕吐,只好用手捏着鼻子。

张立奎看见大瓮里忽然又冒出一个人来,大惊失色。昏暗的豆油灯光下看不清我的面目,他以为还是张小来,就说你、你怎么还没有走?

张大哥,我不是张小来,是谷国青。

国青?张立奎听了又是一惊,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和张小来一块进来听房的。他放屁走了,我没有放屁就留了下来。这件事情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解释,先看大嫂的病。

情况确实紧急,张立奎顾不得和我理论,就不住地询问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秀凤原本准备告诉丈夫,但见屋里又冒出一个陌生人来,张了几张嘴就又不说话了,只是用手捂着下体,不住地哭喊着。

张立奎似乎看出一些端倪,就对我说,国青小弟你先出门待一会儿,我什么时候叫你,你再进来。

我应声出了门,站在门口等着。屋外的寒风冰冷刺骨,冻得我只打哆嗦,可张立奎不喊我,我也不敢进去。想走又不敢走,因为还等着张立奎问话,也想知道闫秀凤到底患了什么病。自己晚上钻到了人家的大瓮里,追究起来,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忽然,屋内传出一阵低沉的对话。

张立奎问,秀凤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已经出去了,屋里就咱夫妻两个,你就把实话告诉我吧。

闫秀凤用手指了指屋地上的一个火盆说,就、就是这个东西害了我。接下来的一段对话让我目瞪口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火盆是太行山区农家冬天取暖的常用家什,是用耐火土做成的。白天人们在火盆里点燃枣木棒子,枣木纹理细密质地坚硬,格外耐烧。晚上,木棒就变成了火炭。为了使火炭不容易尽快烧光熄灭,人们就用炭灰将火炭蒙上,一晚上屋里都是暖和的。火盆平时都是放在炕上的,但今天两个新人结婚,炕上摆满了新做的被褥,怕火盆里的火烧了被褥,睡觉时,张立奎就把火盆搬到了地上。半夜时分,闫秀凤起来小便,没有点灯,摸黑来到地上。本来地上还放着一个尿盆,但距离炕沿远了一点。闫秀凤下地首先摸到的是火盆,错以为是尿盆,就蹲在上面撒起尿来。这一下就酿成了大祸,火盆里的火炭正旺,被尿液一浇,瞬间蹿出噼噼啪啪的火星直扑闫秀凤的下体裆部而来,腿裆里的毛发顷刻间被烧了个净光,肌肉也被严重烧伤。那么重要的部位被火烧了个皮毛不存,你说她还不疼痛难忍吗?你说她还不哭喊惨叫吗?

张立奎闫秀凤的对话让我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感慨万千。在大瓮里什么都没有听到,到门外后倒听到了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这次房听得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我正在暗自嘀咕,忽然听见张立奎喊我进去。

我说,张大哥,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睡觉吧,我也困了要回家睡觉。

张立奎说,你不能走,快点进来。

我进屋里后,张立奎已经点亮了豆油灯。只见闫秀凤脸色惨白,躺在张立奎的怀里不住地呻吟。我问张立奎,大哥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立奎说,事情的经过你也看到了。我们夫妻俩的对话,想必你在门外也已经听到了。

我点点头,表示已经听到。

张立奎说,我把自己的侄子都赶走了,却把你留了下来,当然有事情和你说。

我不明就里,问,大哥为什么把我留下来呢?有事情尽管说,我听着呢。

张立奎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想和你商量两件事情。

我说,张大哥,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不用和我商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心里想,虽然自己岁数还小,但明白今天的事情不宜外传,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家丑。你想,一个女人还是个刚过门的新媳妇,那个最隐秘的地方被火烧了,谁听了都会笑掉大牙。我说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假装糊涂,想证明根本没有听懂他们夫妻的对话。

张立奎苦笑了一下说,你懂事也好不懂事也罢,我想请求你,第一,千万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给别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张立奎说,你先回答第一件。如果第一件事情你不答应,那我就没有必要和你说第二件了。

我说,张大哥,我真的没有听清你们说了些什么。外面很冷,我不住地跺脚,你们的声音也很小。况且,我早早就退出了这间屋子,确实不知道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后一句话我承认说的口不对心,明明是屋里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张立奎才让我退出去的。我这样说,就是是想告诉张立奎,我根本就不愿意记着这回事,要把它彻底忘却。

张立奎又苦笑了一下说,行,小小年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我权且相信你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唉,就属你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最好。

我对张立奎说,请张大哥告诉我第二件事情。我要先琢磨一下,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

张立奎说,第二件事情不复杂但很着急。大哥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请讲。我也急切地说。我猜想与闫秀凤的病情有关。

果然不错。张立奎说,你现在赶紧回家找你爸爸,就说我媳妇闫秀凤得了一种急病,十分危险,需要马上到县医院住院救治。我知道谷老师认识不少县医院的大夫,希望他给认识的大夫写封信,听说现在住院很不容易。张立奎越说越急,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救人性命的事情必须答应。我点点头马上跑回家,叫醒熟睡中的爸爸,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爸爸满口答应,穿好衣服翻身下炕,立刻写信。一边写信一边问我,你大半夜不回家睡觉,是到张立奎那里听房去了?

我没敢说去听房,撒谎说和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那张立奎怎么找到的你?爸爸满脸狐疑地看着我发问。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爸爸撒谎,说我们玩耍过后正准备回家睡觉,路上遇到了张立奎,他要来咱家找爸爸谈事,我说这个时间爸爸肯定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述。我牢记着张立奎的嘱托,即便是最亲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也不能把洞房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信很快写好。我接过信一刻也不敢耽搁向张立奎家飞奔而去。来到张立奎家,看见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张家的近支亲属。赶马车的赵师傅也在,看样子要用马车送闫秀凤到县医院。我把信交给张立奎。张立奎临走时,两只眼睛盯住我,似有话要说,最终因为眼前人多没有说出口。但我已经看懂他的眼神:记住我的话,不要和任何人透露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心领神会,对着张立奎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张立奎也点了点头。虽然是夜间,但我明显看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约一个月后,闫秀凤回到了牛角台村。到家后,张立奎先到我家向爸爸表示感谢。当时县医院床位紧张,好多病人都在楼道里临时床位。大夫看到爸爸的信后,问了问闫秀凤的病情,立刻把她安排到一个单间里面,经过精心治疗很快痊愈出院。后来,张立奎当了生产队长。在那个缺吃少喝的年代,他对我家很是照顾,让我们心存感激。张立奎表示,说到谢,应该我先谢谢你们才对。

很多年后,我在县城见到来赶年集的张立奎。我俩在一个小酒馆里边吃边聊。

张立奎问我,当年你和我的族侄张小来为什么藏到了我家大瓮里?

我哈哈一笑,说那是我的主意,一是门外太冷,二是想近距离听听你们说什么。听房嘛,总得听出些实质性的东西才好。

张立奎也笑了,洞房里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事情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我始终未和任何人提起洞房里发生的事情过。如今,两个当事人张立奎和闫秀凤都已作古,加之因为写这部长篇的需要,不得已只好简单提及此事。事情的真实经过其实很繁杂,但我写的比较简单含蓄,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相信读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立奎和闫秀凤的后人,只知道我包括我爸爸当年曾经给其长辈做过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但不清楚是什么事情。听张立奎的儿子说,父母亲在弥留之际把他叫到身边叮嘱,谷国青父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们要牢记在心。人家不要求我们报答,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报答,但世代铭记不忘还是能做到的。

洞房救险,不仅挽救了闫秀凤的性命,还挽救了他们夫妻的名声。

我总这样认为。

请看下一章:月夜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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