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舟？”顾清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疑惑的朝他看去。
这一声叫回了宋寒舟的理智，他蓦的站起身去，身体僵直，“我这就去。”
宋寒舟洗了两个小时，顾清本想和他说些悄悄话，只是太疲惫躺在床上不多时睡着了。
等宋寒舟‘洗澡’出来后，看到的便是顾清熟睡的容颜，肤如凝脂肌如玉，在卧室的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美的那么干净纯粹。
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却让宋寒舟冷水冲洗的过的心再次悸动起来。
不过宋寒舟也并未做什么，关灯侧身平躺在顾清身侧，听着窗外万家烟火喧闹，伴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身心宁静。
伸出手跟顾清十指相扣，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轻轻说——
“顾清，晚安。”
随即阖上双目。
幸福度小心心四颗心。
*
顾清不打算回家住，发条短信告诉原身母亲冯美连，许是年关冯美连忙于公司事物实在难以抽身，冯美连对此并未多说什么。
也有可能是冯美连心底里工作更重要。
顾清上次的话影响到了冯美连，也只是微乎其微。
“这下真成了孤家寡人喽。”顾清亮着聊天页面在宋寒舟面前晃了晃。
两人此时正在大市场上，这里人来人往，卖的东西更是应有尽有，包括各种烟花爆竹糖果之类的年货。
如果不是宋寒舟带顾清过来，顾清还真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
宋寒舟听到顾清的话后，神情未变，只拉着顾清继续向前走，“有我。”
顾清哼哼两声没多说，把手机装兜里任由宋寒舟牵着走。
“先买什么？”
“对联。”
现在街上卖的东西价格比起一月前翻了一倍到三倍不止，勤家持家的人早早买好，顾清没办法只能高价买。
宋寒舟最后选了一副‘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的对联。
逛了一上午，宋寒舟左右右手拎满了东西，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行走的速度。
顾清从兜里掏出颗糖衣亮闪闪的糖果，剥去外壳喂到宋寒舟嘴边，“先吃颗糖垫垫肚子。”
宋寒舟没有反抗吃下，只是看着那亮闪闪的糖衣微微皱起眉头，好像有些熟悉。
顾清看懂了宋寒舟的目光，轻咳两声，“这还是之前你在学校晕倒时候买的糖果，大部分都给你吃了，平时我没怎么吃，所以还剩下不少。”
“不过你放心，这些糖绝对没过期。”
宋寒舟淡淡嗯了一声，顾清却是想起什么般嘿嘿笑了两声，“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可凶了，之后碰到你还叫嚷着让我滚，现在倒好了。”
这语气竟有些自豪，“被老子的王霸之气打动，心甘情愿成为老子的兄弟。”
宋寒舟淡淡撇了他一眼，“不许自称老子。”
“好嘛好嘛。”顾清自知说错话，“不说就是了。”
“不过你得承认你被我的王霸之气打动了。”
“嗯。”宋寒舟顺着顾清的话应下。
上车回小区，顾清热情的朝保安大叔打了一个招呼。
“钱叔，今天就你一个人值班呢？”
被叫做钱叔的保安约五十岁，身穿保安服坐在保安亭里，碰见顾清也乐呵呵的回了一声。
“老刘早半个月回家了，不但今天是我一个人值班，前几天也是我一个人。”
顾清微微惊讶，“钱叔，那你这可有的忙啊。”
钱叔吹了吹保温杯里的茶叶水喝了两口，依旧笑呵呵的，“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今年也不回家过年，过年值班还能三倍工资也挺好的。”
顾清朝他竖起大拇指。
钱叔的目光落在宋寒舟提着的两大兜东西上，“这是置办年货呢？”
“对啊，前些天忙现在才买。”
“挺好挺好。”
顾清朝钱叔挥挥手，“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钱叔摆摆手，抱着保温杯坐在保安亭里看电视，一会儿满脸笑呵呵的，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将还未离开的顾清宋寒舟两人都抛之脑后。
顾清笑着摇摇头，两人回家做饭来吃。
只是奶奶似乎有什么心事，顾清说话时奶奶总是精神恍惚，问时却摇头说没有。
吃过饭顾清拉宋寒舟到侧卧，悄悄道：“你有空的话问问奶奶发生什么了，我刚刚问了几次奶奶都不肯说。”
顾清都能看出的事情，宋寒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下点点头。
置办年货一忙就是两天，等到了除夕夜时，景象更是热闹不已，耳边烟花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寒舟顾清也搬着买来的烟花和奶奶一起下楼放。
哪怕寒风瑟瑟，此时小区楼下已经有了不少人，一家人围在一起，顾清身旁不远处就是一家三口。
当灿烂绚丽的烟花绽放在黑色的夜空中时，三口之家中的小姑娘开心的蹦蹦跳跳起来，任谁都能感觉她的欣喜。
笑容感染着其他人，具都说说笑笑。
“宋寒舟，我们也放烟花吧。”顾清看向宋寒舟。
“好。”
顾清拉着奶奶向后站了站，“奶奶，在这儿看风景好。”
奶奶笑着点点头，“好。”
“您小心点，我就先过去跟宋寒舟一起放烟花了。”
老人家活了不知多少岁数，哪能看不出来顾清此时全心都扑在烟花上，当下也不拖着顾清，而是笑着点点头道：“去吧去吧，我站着没问题。”
得了奶奶的同意，顾清溜到宋寒舟身边，一双杏眼跃跃欲试。
宋寒舟把一个打火机递给顾清，“第一个你来点。”
顾清也不推辞，“好。”
引信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声响，以飞快的速度缩短着，顾清后退两步，抬头看去。
“砰——”
“砰——”
“砰——”
烟花在升空过程中发出短而急促的声音，升到一定高度时砰的一声炸开绽放，一个接着一个，大红色大紫色各种颜色混杂的巨大烟花铺在漆黑的夜空中煞是好看。
顾清的鼻尖被冻的通红，看着这般景象时却忍不住眼眸弯弯，刚想扭头跟宋寒舟说些什么时，一双燥热的大手盖住了他露在围巾之外的冰冷耳朵。
是宋寒舟。
顾清只愣了一瞬间很快恢复言笑晏晏，“宋寒舟，烟花好看吗？”
烟花在身旁响起发出巨大声响，再加之耳朵被盖住，顾清的问话几乎是用喊出来的。
宋寒舟没有看天上的烟花，而是盯着顾清的眼睛，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响在他心底般响亮，“好看。”
顾清哼哼两声，觉得宋寒舟在敷衍他，“你又没看怎么说好看？”
宋寒舟无疑是苍白俊美的，长眉薄唇，鼻梁挺拔，眼底化不开的阴鸷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烟花绽放一瞬间的光亮照亮他深邃的五官，也照亮了他微勾的唇角，冰山融化百花绽放也不过如此。
他说，“你的眼里有烟花，很好看。”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烟花还是人。
低沉磁性的声音宛若大石砸在顾清心上，许是被砸的痛了，反而跳的格外厉害，一下一下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般。
顾清清澈的杏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好像一只被大灰狼逼到角落里的小兔子。
抬头想从宋寒舟眼里看出虚实，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狭长冰冷却又格外漆黑明亮的眸子里，那里面装满了他。
半扭头被宋寒舟捂着耳朵，神情呆呆愣愣的他。
须弥间宋寒舟轻笑了一声，率先移开目光看向半空中，似轻轻呢喃，“烟花很好看。”
原来说的是烟花。
顾清反应过来，也扭过头向上看烟花，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弥漫起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
察觉到宋寒舟捂着他耳朵的手微颤，顾清看了眼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没有过多思考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然后把前后位的两人系在一起。
发现宋寒舟微垂下眸询问，顾清道：“这样暖和。”
随即继续看烟花。
“嗯。”宋寒舟平淡的应了一声，薄唇却勾了起来。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奶奶看着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露出一个慈祥的笑，笑呵呵的看着漫天绚丽的烟花。
画面不断拉远，人影成了小黑点，最终定格在万家烟火的美好场景上。
除夕夜有压岁钱，要守岁。
顾清本以为第一次在异世界过年应该与压岁钱无缘，谁知回到家里，奶奶笑呵呵的摸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顾清和宋寒舟。
“收下吧，这是奶奶给你们的压岁钱。”
顾清看向宋寒舟，宋寒舟点头之后笑的眼眸弯弯的收了下来。
“谢谢奶奶，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长辈亲自给的压岁钱！”
原身父母不过除夕，偶尔想起倒是会给原身卡里打上一笔钱，对原身而言，除夕，过年，无非是改了名字的周一，周二罢了。
顾清用着原身的身份，所以说出这句话也不算说谎。
奶奶笑呵呵的，“里面没什么钱，只是图个好兆头，不嫌弃就好。”
“当然不嫌弃。”
顾清拉着奶奶和宋寒舟，三人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联欢晚会。
奶奶的身体虚弱容易疲惫，看到近十一点时困了起来，回屋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顾清和宋寒舟，随着十二点多一分钟倒计时结束，顾清侧脸笑着对宋寒舟道：“宋寒舟，新年快乐——”
宋寒舟也看向顾清，眸光温暖，“新年快乐。”
此时窗外的烟花再次绽放，持续响了一个多小时。
回屋洗完澡顾清坐在床上拆开了奶奶给的红包，里面有一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剩下零零散散有二十、十块、五块甚至还有几张一张的。
顾清愕然。
宋寒舟洗完澡走到床边看到红包的数额并未太惊讶。
“我把藏钱的地点告诉奶奶，她从没有拿过里面的钱。”
顾清缓缓眨了眨眼，“那这些钱是……？”
“没住院前，奶奶经常跑很多地方捡垃圾卖，这些钱应该是她前些年攒下来的。”
数着手里沉甸甸的237块，顾清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奶奶真的好像他现实世界的奶奶，善良和蔼，每次他回老家奶奶都会给塞给他偷偷藏起来的好东西。
有一次喝了奶奶递过来的牛奶拉了两天肚子，顾清才发现那牛奶已经过期了，只是老人家不知道什么过期不过期，只知道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孙子。
当知道顾清是因为那牛奶过期才拉的肚子，老人家无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口中呢喃着，‘我也不知道牛奶会过期，只是人家都说牛奶是好东西，我买来一直不舍得喝，偷偷放着给小清，没想到坏事了……’
因为之前顾清说要回老家，勤俭的奶奶下血本去镇里买了一箱牛奶给他，可是那次顾清没去成，奶奶不舍得喝，想留着等顾清来了给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想到这里，顾清的眼底酸涩不已。
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滴落。
宋寒舟似有所感的摸了摸顾清的脑袋，拆开自己的红包，里面赫然是一百块钱。
“看起来奶奶更喜欢你。”
顾清的是237，宋寒舟的是100。
“我都没生气你哭什么？”宋寒舟坐在顾清身旁，无奈的说道。
顾清吸吸鼻子，“我感动不行吗？”
“行行。”
好一会儿顾清的心情才缓过来。
两人躺在床上，顾清想想现实世界想想任务世界睡不着，索性半坐起来，后背靠着墙，扭头看向窗外。
现在一点多，烟花虽然还有，但没有之前密集，通常是好一会儿才响一下。
卧室里关了灯，烟花的灯光照在卧室里，半明半暗。
顾清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侧脸朝身旁的宋寒舟问道：“高三快结束了，宋寒舟，你想考什么大学？”
“我都行。”
“你成绩这么好，不如考b大吧。”
宋寒舟深邃的目光看向顾清，“你希望我考它？”
顾清点点头，“b大多好啊，要不是我分不够我也想去。”
“好，那我就考它。”
顾清笑了两声，“很自信嘛，那你可得加油了，如果你考上b大，我送你一份礼物，只要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行。”
宋寒舟抬起眸子，“什么都行吗？”
无外乎车表请吃饭，顾清点头，“什么都行。”
宋寒舟笑了，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晦暗，“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