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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错付的正义(1 / 1)


两年前西城街道。

冬夜,大雪没压垮街道旁的炊烟,小商贩们准时推车出来摆摊,各家烧烤店也挂起招牌争相迎客,风雪夹杂着烟火气勾起行人食思,夜市由此拉开帷幕。

如往常一样从保安队下班后,郑义独自走进那家熟悉的烧烤店吆喝一声,几个店员便迅速簇拥过来乐呵呵地招呼他落座于靠窗的角落。

“老样子?”店员殷勤地问。

郑义随便“嗯”一声,眼睛始终没离开手机。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虽然他挣得不多,但父母都有稳定的退休金,月挣四千元自己随便花,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过了十分钟,手机弹出工资到账的短信,与此同时菜也上齐了,郑义端起啤酒杯念念有词道:“小啤酒解心宽,解馋解懒解腰酸,解难过解心烦,解决了生活上的小困难!”

说罢,郑义将啤酒饮尽打了个酒嗝,旋即大口炫起肉来。店老板娘看见他满嘴的油,不时过来给他递张纸巾,两人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话拉拉家长里短。

从前西城恶霸横行,滥收保护费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不过自郑义退伍被安排到西城街道派出所,地痞流氓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使偶尔能见到以前收保护费的人,那也一定是在做生意的小摊上,郑义就这样成了西城人民最爱戴的警察。

酒足饭饱后,郑义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告别店员和老板娘。屋外寒气凛冽但郑义身体却热得发烫,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对独身者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暖炉。

海岸小区是周围唯一的平房区也是郑义家之所在,去那有两条路,一条是大马路另一条则是小巷子。大马路灯火通明是绝对安全的道路,小巷则昏暗难行,不过好处是不像大路那样需要绕行一段距离。

今儿太冷了还是走小巷早点回家吧,反正自己是保安队长,哪个不识相的敢动自己?郑义如是想着一头扎进小巷里。

头顶空调机箱嗡嗡作响,水汽顺铁管凝结成冰锥稍有动静就可能坠下来。郑义打开手机照明,顺青苔小路一小步一小步往巷口挪动。

绕过拐角时,郑义突然感觉脊背一凉,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他转身回望,巷子深处四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郑义迅速抬高手电,灯光所照的地方有两个男人,刀疤脸蹲坐在墙角,刺头则跨坐在一个衣服破烂的女人身上。

这是一起强奸案!郑义立马反应过来向刑警队发送位置,随后抄起垃圾桶里的水管向那两个男人走去。

“大哥,他好像是保安队长,我们怎么办?”

“没办法跑了,干他!”

商量完,两男人一左一右同时向郑义攻来。

郑义借地面湿滑不慌不忙地从二人中间铲过,随后反手一棍打在刺头脸上。刀疤脸见扑空了忙想回头反击,却被刺头压倒,二人一同倒在墙角摔得不轻。见两人还想挣扎,郑义抬起水管又是几棍,终于打得二人动弹不得。

确认两个流氓失去行动能力后,郑义肩扛水管快步走到女人身边。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郑义脱下军大衣盖在她身上。

不久,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巷子门口,郑义同刑警医生一起抬着三人往医院赶……

迷迷糊糊中苏柔闻见一股臭味,她睁开眼发现身上盖了一件破抹布似的军大衣,于是赶紧捂着鼻子把大衣扔在地下。

右边萧遥递来一杯水,“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柔摇摇头,目光落在正猛猛嗦面的郑义身上。

“亲爱的,今天来客人怎么不……”

话听到一半,萧遥就开始全身发麻,脚趾灵活得快要抠出秦始皇陵。他赶紧伸手捂住苏柔的嘴,“你今天又吃错什么药了,大早上开始就……”

萧遥突然停下,双手罩成球形在胸口抖了抖。

“网上说这样比较有女人味。”苏柔咬起嘴唇将肩带往下拉,“怎么样,有没有被我迷住?”

萧遥无语,拽起抱枕就砸在苏柔脸上,旋即转身去找郑义。

九点太阳升到合适的高度,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子照在每个人的背上,各种各样的影子随之显现。

众多影子中唯有郑义的与众不同,除了是女性模样外,他影子的朝向居然正对着阳光,物理学又不存在了?

萧遥尝试去踩郑义的影子,刚一抬脚那影子就以郑义的脚为圆心划了九十度避开了踩踏,顺手还对他竖了个中指。

这影子有意识!萧遥正诧异,背后忽然飞来一个枕头精准命中他的后脑勺。回头,苏柔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双手叉腰,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那影子挠挠头,经过一番思索它快速拉长双腿附在苏柔身上,还不停抖头似乎想与苏柔贴贴。

苏柔神气地哼一声伸出双手抱住影子,奇特的是影子并没有在苏柔环抱的双臂上显现,而是真的像被抱住了一样存在于臂围内部。萧遥匆忙跑到苏柔背后观察,那影子的手臂正印在苏柔腰部,看上去就和两个正常人拥抱无异。与其说它是个影子,倒不如如认为它是一种二维生物更加合适。

“颖子快回来,别给他们添乱。”郑义刚说完,颖子便调转一百八十度回到郑义面前。

吃完面,郑义捡起军大衣鞠躬道:“抱歉给二位添麻烦了,我走了。”

“你要怎么走,外面这么大太阳。”萧遥拉住他。

郑义指了指门口那柄翻架的雨伞,“颖子可以躲在伞的阴影里。”

“等等,你刚才吃了我们东西,那作为交换就讲讲影子是怎么来的吧。”苏柔向郑义飞扑,一人一影又贴在一起。

郑义想摇头拒绝,但无奈吃人嘴短,最终被柔遥两人架着回了座位……

深夜,医院走廊铺满诡异的绿光,空气安静得仿佛要冻住。

“你可算来了,那娘们怎么着都不肯接受检查,你刚救她好说话,快去劝劝。”林章推着郑义往检查室方向走。

好不容易获救了,好好配合检查然后官司拿钱才是追回损失的好方法,抵抗检查和帮流氓犯罪有什么区别,这娘们是不是傻?不过作为专业的警察,郑义吐槽完后还是面带笑容推开了那扇铁门。

检查室内四周昏暗,唯有一台无影灯在竭力发光。手术台旁两个女医生不知所措地悬起双手,而那女人正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郑义使了个眼神让医生出去,随后径直走到女人身后,“张楚人女士,能把我的外套还给我吗?”

“不行。”张楚人缩成一团,“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郑义听完咳嗽两声道:“大妹子,你是大学生,哥也就上个专儿,道理你比我懂得多。”

要说东北话感染力就是强,熟悉的口音一出,张楚人马上转头盯着郑义,身体也放松了很多。

“哥就跟你挑明了,内俩山炮儿现在摆明了要告我故意伤害,你要不要赔偿我不管。”郑义打个响指,“但是大妹子你得给哥作证,配合工作,咱俩扯平,O不OK?”

绿色军大衣缓缓落地,张楚人不顾郑义诧异的目光,全裸爬上手术台躺好。

“那个大妹子,哥也算看过你身子了,以后要是找不到对象就去派出所找我,哥给你介绍帅哥,实在不行哥收着你,别怕。”郑义转身,“还有钱我替你付过了……”

说了这么一段话后,郑义红着脸推门离去。

不久,张楚人看见两个女医生重新走到她身边,这次她出奇地配合,医生让她张腿她就马上叉开,让她放松她便如一滩水淌

在皮垫上。自己已经毁了,但她现在有机会去帮助恩人,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修复吧。

检查中,张楚人脑袋里不断回想郑义的话——哥收着你,想着想着医生的检查动作好像都轻柔了些,器具暖暖的,皮垫变得温热,下体偶尔传来的撕裂痛也不再明显。

做完检查已经是早晨五点,张楚人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昏昏欲睡,忽然郑义提着两袋东西进了病房,张楚人马上起身坐好仿佛一个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的学生。

“大妹子,你躺好了别瞎动弹。”郑义扶她靠枕,“哥给你带了衣服和吃的,来两口?”

张楚人点点头,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长“啊”。

“呦,真是个小妮子呢,哥喂你。”郑义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勺粥吹了吹,缓缓送进张楚人嘴里。

“哥,你什么时候打官司?”

“急啥,还有三天,你先养好了咱再去。”

张楚人双手捏拳用力点头,“我会快点好的!”

郑义微笑着拂下张楚人的眼帘,“你一个晚上没睡,还是赶紧歇着吧。”

刚出门,郑义便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打探张楚人住哪个病房,他走上前去搭话,男人告诉他自己是张楚人的哥哥,得了医院的电话后马上赶过来了,还缠着郑义问了许多张楚人的病情,看上去十分关心张楚人。郑义很高兴她有一个这么关心她的哥哥,经历过那种事情,张楚人现在正需要一个靠谱正直的男性来重新建立对男人的信任,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后,与男人挥手告别……

三天后,法院正式开庭,围栏旁听区里挤满前来观摩学习的人。郑义在人群注视之下,走向了那张摆着被告牌子的木桌,与此同时两个流氓也互相搀扶在原告落座。

法槌一响,原告律师率先作出陈述,认为被告对原告造成严重损失,致一人手臂骨折一人小腿骨折,属于酗酒后的故意伤害罪。被告律师据理力争,认为郑义阻止了原告对一名女性进一步伤害,不应承担刑事责任。

僵持一段时间后,原告律师突然话锋一转,诡辩道:“请问被告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拯救一名女性,而不是酗酒产生的幻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郑义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望向对方律师。那张熟悉脸映入眼帘,郑义不禁张大嘴巴,原告律师是张楚人的哥哥……

原告律师继续犀利道:“如果真的存在这个人,那么她现在在哪?”

郑义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不要脸,居然把真实存在的人硬说成幻觉,他一拍桌子抢在律师开口前朝对面吼道:“你放屁,那么多警员医生都看见了,你凭什么说人不存在!”

“那么请问那些人是否和你有密切联系,是否能保证不存在包庇行为?”原告律师双手交叉,“我想还是受害者亲自证明更有说服力,请你叫她出来。”

“你!”

法槌敲下的声音如滚滚雷鸣,震碎了全场的喧闹。法官沉沉开口:“此次开庭意见保留,请被告在二次开庭前找到证明人,法庭审理结束,休庭!”

观摩的人蜂拥而出,唯有郑义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目光停滞在那张摆着证明人牌子的空空如也的桌子上……

人群散尽,郑义低头走出法院大门,忽然身侧有人递来一根烟,他转头,烟的主人是原告的律师。

张律师浅笑道:“私了吧,对你我都好,那女的不会来证明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郑义忽然瞥了一眼草丛,“有事找我,别动她,不然老子肯定弄死你。”

“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人,没必要去威胁她,只不过说些实话罢了。”张律师深吸一口烟,“至于她为什么不来,这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郑义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打死面前这个男人。

似乎是看出来郑义不服气,张律师继续道:“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吧,鉴于这次开庭的情况,第二次开庭会秘密审理,但我赌她还是不会来。”

“咱们走着瞧!”郑义掐灭烟头扬长而去。

草丛后边,张楚人探头,“他说他会保护我的,和你讲得不一样。”

张律师轻蔑地笑了下,“无非是见风使舵罢了,他是发现了你才这么说的,别忘了他原来是个军人,你躲不过他的眼睛。”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张楚人眯起眼望向天空,正午的阳光灼热但没能驱散她眼里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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