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从他奶奶那听到许多民间传说和乡规民俗,一有机会就讲给小伙伴们听。
端午节过后,夏至、小暑、大暑,伴随着高温天气陆续到来,各种昆虫鱼儿也随着气温升高而增多,同时也加快了水稻生长成熟。
夏至意味着真正的夏季到了,天气一热起来,水稻田里的各类生物也活跃起来,尤其是害虫防不胜防。禾苗茂密了,田埂上的毛豆长高了,稻田里的黄鳝泥鳅可以到处藏匿,狗牯子抓不到鱼了。这时下田去会损坏了禾苗,被人瞧见会有意见,他只能到流水沟里去摸,或去池塘边用鱼杆子网鱼,捕一些小鱼小虾。
狗牯子有好几套渔具,一套是鱼杆子网具,一根小竹条扭成三角形,用一根长竹竿扎住头尾,拉展成一张喇叭型的渔网。丢入水里,从两边往喇叭口赶,虾鱼受惊就往里面钻。
另一套是自制的,用旧蚊帐布,剪成方块形,两根篾片交叉扎成十字,再用麻线绑住四个角,一根长绳拴住交叉点,吊在竹竿上。米糠加佐料炒熟作饵料,放在里面引鱼上网。
还有一套用竹篾编制的喇叭渔具,放置在出水口,可以套装到各种鱼。这些小渔具,只能诱捕到一些手指般大小的鱼花虾子,以及像蝌蚪形状的“扑虱子”小鱼,网不到大鱼。
生产队有事干时,他就跟大伙一起去干活,收工闲暇时才去捕鱼。
一个炎夏的正午,他穿着短裤背心,戴一顶草帽,不顾天气炙热,正在稻田里抓青蛙,捉鳝鱼,被路过的米粿大叔瞧见了。
“聋牯头,你在干什么,乱弹琴呀,不许下田里去,踩坏了禾苗怎办呢,允许你们在池塘里打鱼,还不知好歹,快上去。”
“嘿……我,嗯,好的,……”
狗牯子支支吾吾,赶紧上岸,他知道米粿大叔的坏脾气,下一秒很可能就没这么客气了。
米粿大叔在田埂上蹲下身,发现禾苗上有卷叶虫,“哎呀,有虫子咯,要杀虫了,你还抓青蛙呀,没有粮食吃,这些东西吃得饱吗?快去灭虫,全队人都要去,我去安排一下。”说完就走了。
“……嗯,好咧,去……去杀虫。”狗牯也趁机溜了。
为确保水稻增产,粮食丰收,夏至起,到收割的这段时期,队里的主要劳动任务是抗旱防虫,防止水稻枯萎病。
“先防病,后防虫,这是多年来我们摸索出来的规律,我们种田人必须要顺应节气变化,更要掌握好种田技术。”这是米粿大叔在耘田时说的话。
插秧和耘田,这两个操作,可有效防止水稻枯萎和枯黄病,插秧插整齐了,便于通风透气,禾苗经过耘田搅混,起到推苗助长的作用,推苗不同于拔苗。
立夏后防稻瘟病,小暑后病虫害一起防,这是村里人摸索出来的种田技术。
夏至乃一年当中最具生机,最适合生物生长。走在田间,一望无边都是绿油油的水稻,遮住了田埂水沟。氧气充沛,景色醉人,使人心旷神怡,就连那光秃秃的红沙坡岭也长满了青草,放眼四周全是绿。
看到这禾苗长势喜人,簸箕奶奶也叫狗牯子“别下田去抓青蛙了,青蛙虽然好吃,不如粮食吃得饱,可以去池塘里,水沟里呀,以后别去田里抓鱼了。”
按照水不流则腐的道理,水稻田里的腐烂物越多,越容易滋生病虫害,越是肥沃的稻田,就越要加以防护。
适合植物生长的地方,一定适合人和动物生存,普天之下都需要阳光雨露,水和温度是所有生物的必需。
每天,米粿大叔都会让正红安排一些人,去村前村后的田间观察,自己也下到田里去查看,水太多了他就排掉,最好保持不干涸,收割时再灌上水。
他对大家说,“快到小暑了,这个时候的稻田,水不流动极容易滋生病虫害,最好好保持不干涸就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和善恶。水稻也是同样的道理,有植物的地方,就会有病虫害。有害虫要消灭掉,否则,虫害肆虐,收成就要打折扣。
六七十年代的灭虫方法,人工挠梳,就是用抠松毛的竹耙子,像梳头一样梳理禾苗。人在田里,耙过如梳,人过如织,耙如兵,人似织,做到不留死角,把虫子扫入水里淹死。
原始的灭虫方法,没有杀虫药,只能人工灭虫,白天用耙梳,晚上就在稻田里点起煤油灯,点灯杀虫。
农村人干活无节假日,除农闲外,常年无休。刚耘完田,过了端午节,米粿大叔就和王正红组织起人马,拿起竹耙一丘一丘的去扫荡,发现卷叶虫,稻苞虫,直接用手掐死。
“大家要多留神点,竹耙抠不掉的就用手捏,不捏死这些虫子,虫子就会害死稻子……”正红一边挠一边说。
还没有出穗之前,就要用竹耙子先挠几遍,驱散稻飞虱,有一定的效果。
梳理一遍,隔几天又梳一遍,到了水稻全部出了穗,稻花授粉时就不能这么梳理了,就要以撑灯的办法来灭虫。
稻穗长出后,更要灭虫,不然,谷壳里的白色浆液,被虫蛊了,不能长成米粒,就成瘪谷了。
水稻勾了头时,又用烤烟棍去压开一条一条的空行,便于通风透光,挤压昆虫生存空间,让害虫无处可藏。
村里采用撑灯灭虫,方法,在背风处的田埂上,或稻田里压出的空行间,支起一个三角木架,上面放一盆水,水上垫一木板,在上面点一盏煤油灯,都是一些土办法。
晚上,稻叶虫、稻飞虱,喜欢围着灯光飞来飞去,飞蛾扑火一样的理儿,不被烫死也会因幻觉迷晕而掉落水里溺亡。
也可以桐油或松干代替灯盏,但是,问题来了,晚上下雨刮风怎么办?
这天晚上,轮到春来和冬去点灯,点完灯回到家时,突然刮风下雨,点了也是白点,就去找米粿大叔想办法。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因时制宜,刮风下雨了,是好事,雨打风吹的,本身就能收到最好的杀虫效果。
米粿大叔说,“刮风下雨天更好,就不点灯了,还省了煤油费,但是,下寥寥雨就还要去点,改用马灯,防风防雨。”
“那不下雨的时候呢?马灯的效果不怎么样哟。”
“我觉得,还是有灯罩的煤油灯好,只要不下大雨,一可以迷幻虫子,二灯罩口可以烫死蚊虫,三还可以……”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刮大风下大雨不点灯,一般情况下就用煤油灯吧。”
小暑至大暑这段时间,每天一到夜幕降临时,米粿大叔和正红这些管事的人,都会带上火柴,到架了灯具的田间,一盏一盏地去点亮那些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