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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冥天楼(1 / 1)


开了春,天气也暖起来。

冥冥之中,那个早已注定要发生的血战,也在暗处涌动。

“师姐,如何?”

“我原以为照你这个闲散度日的性子,平日里顶着那渗人的名号盯着他们练功就到头了。”

李云鹤细白的手指捻着发尾,她站在位于镇灵山最高处的登仙台,看着台下数千名弟子演武动作整齐划一,眼底透露着满意。

“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师弟。”

孟知意笔直地立于山巅,四下都是低矮的山头,他负手而立,一袭黑衣被淡淡的雾气穿浮,有些冷硬,好像天地都靠他一人撑起。

孟知意摆手,“师姐谬赞了,我也是偶尔盯一盯,是师尊和师姐教导有方。”

“你还跟我谦虚。”

李云鹤眼光一闪,眸光穿透云雾,看见个剑法潇洒的少年人。

倒是有些像孟知意少时。

“你那个小徒弟,进步颇大,剑法了得。”

孟知意没再谦虚,语气甚至有些得意,“那是,本来就是璞玉,稍微打磨打磨,就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玉。”

他一直看着台下的人。

上千弟子一同舞剑,崔霁珩穿着一样的白衣,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可他就是能一眼认出他。

李云鹤笑道,“瞧瞧这姿势,这个转身,剑法不一般,灵力想来也深邃非常。”

孟知意没接话,他不经意地问了句,“山下可还好?”

李云鹤漫不经心捏着发尾的手指停滞了一瞬,她又扯起笑容,说都好。

孟知意转头给孟钰使了个眼色,孟钰带着李云鹤身后跟的晓风,暮雨以及江待月下了登仙台。

“师姐这些日子,倒是去哪都带着这位江姑娘。”

“待月吗?”李云鹤随意笑笑,“一个姑娘孤苦无依的,又不会武功,遇见个对她不错的人,感觉待在哪里安全,也就不想走了。”

李云鹤自嘲般轻声道,“说是要跟在我身边,哪也不去伺候我一辈子。这倒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

“留下她也是个好事,晓风暮雨都是高手,师尊派她们护着我,伺候我,但着实无趣得很。待月伶俐机敏,也不多怕我,现在倒是有了个说话的人。”

“那自然是好事。”

孟知意还在盯着山下看,转而从江待月想到崔霁珩。

对自己来说随手帮扶一把,给他饭吃,就是对他好了。他就愿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再说,冥天楼那边,好像有了动作。”

孟知意转头看她。

李云鹤一字一顿,“我派去的人昨个递了消息,说这几日见个红衣白发男子进出逢魔山,瞧着有些像……”

“慕寻衣。”

“是,这就有点不正常了,他素来与冥天楼不合,独自镇着北冥一带,这会却往冥天楼大本营进出自如,不像是他们魔界相争相伐,难不成是要……联手整霄云宗?”

“未必,师姐定不要为尚不知结果的事情费心神,就算是魔界二尊联手,霄云宗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外头那些老家伙知道了,必不可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我自然不是怕他们,我是怕……”李云鹤没有明言,她指指脚下,“打一架事小,我是怕动起手来,镇灵山底下的东西有闪失。”

孟知意想了想,“敌在暗我在明,尚未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也万万不能霄云宗先出棋。只能盯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要是……”

“要是真有了确切消息,我带人去逢魔山。”

“你应付得来?”

“宗门此时除了你我,也没人能出面主持大局,老一辈归隐的归隐,闭关的闭关,小一辈还没成长起来。”

“要是二师弟在的话,这事好办的多。”

说起这人,李云鹤语气颇为遗憾,但神色如常,倒是孟知意脸色发白,眼底隐隐有些痛色。

要是贺天华还在,岂止是迎战一事简单,有他坐镇的霄云宗,甚至不会有人来犯。

孟知意想起来那个少年成名,剑动天下,曾经站在霄云宗的最高处的天才,心口抽痛,忍不住直叹天妒英才。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说,“师姐,霄云宗还有孟知意。”

孟知意一句话把李云鹤的疑虑挡了回去。

没错,天才何天华没了,霄云宗还有另一个天才孟知意撑着。

逢魔山,冥天楼。

作为三界最大魔头贺无书的老巢,冥天楼并非是传闻中阴森诡异,相反,这里煞是气派,华丽的高楼屹立于在悬崖边,日光倾斜下来,把高楼厚瓦映得红亮,美丽得像死神的裙摆。

灼烈日光照在大殿,投下长长一道红金色的线。

殿中央跪着个颤巍巍打着哆嗦的人,他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嘴里说着,“饶了我,饶了我,求求您.......”

钻心的恐惧撞碎了他的心肝脾肺,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世间最毒的药,把他的五脏六腑烧烂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拐出个人。

那脚步悠哉至极,不紧不慢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像沾满朝露的竹节敲在光滑的石块上,又像淬了毒的匕首轻拍谁的心脏。

地上那人抖若筛糠,吓的几欲断气。

红袍男子长腿跨上高台,慢悠悠地倚在美人靠上。他把玩着镶满了翡翠和红宝石的黄金酒樽,柳叶似的眼眯成狭长一道,他歪着头看着脚下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人,亲切地问,“阿岩,你这是怎么了?”

被叫了名字的男子闻言打了个颤,膝行折爬到男子脚边,亲吻那双白靴旁边冰凉的玉石地板。

“主上,主上饶命啊,属下可以解释的,主上.......”

“好啊。”声音亲切。

阿岩定了定心神,主上到现在还没有用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还有这态度,莫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办事失误才恼了,并非是发现了别的事。

“主上,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罪该万死,原是想着在南仓一带造点乱子给冥天楼生事,魔界动静大了必然是要被天下讨伐,那假以时日主上一统魔界的机会就,”阿岩转了转眼珠,“主上金尊玉贵,光明磊落,自然是不屑于这种事,不过我跟了主上这么些年,自然是要为主上分忧。”

男子似是觉得有趣,他把酒樽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摸出包桂花糖,含了一块。煞白流畅的脸颊鼓出个小包,冲淡了他眉眼间的煞气。

清甜的糖在他口腔蔓延。像是被甜哑了喉咙,男子含糊一句,“这样啊......”

“属下能力有限,未曾想被冥天楼的人发现了端倪,这才暴露了,被冥天那帮杂碎带去逢魔山做事,于是就将计就计想看看在冥天楼做点什么,也好为主上撵平冥天楼做点准备。”

他这番话说的自己身不由己,忍辱负重,男子像是被他感动到了,说,“阿岩不愧是我最贴心的手下。”

“是是是,主上您带阿岩回来了,阿岩也就不那么担惊受怕了。”

男子疑惑道,“回来?回哪去?”

阿岩卸下了防备,他仍旧垂头,背却不自觉挺直了,盯着身下青色的玉石板,他小心翼翼说道,“北冥。”

那男子笑出了声,“阿岩,你好傻。”

男子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会儿低沉地笑,诱人妖精似的。

刚刚松懈下来的阿岩这会又有了那种蚂蚁满背的恐惧感。

男子声音炸开在空旷华丽的宫殿,也炸开了阿岩颤颤巍巍的心脏。

“这里就是,冥天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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