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斌在门口跪下后,我把李左他们打发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整件事的脉络。
首先,李家山背后那个人,肯定不是衙门系统的体面人,能量也算不上大。
甚至和衙门这个系统不搭嘎,不然我们做了成宏这件事,太监知道后,直接可以凭此来咬着我们不放。
不过成宏那件事我们做得也算干净,见过我们的人,都被老路给抹了脖子,捅了心窝。
凶器也是老路拿着,就算硬往死咬,也不会那么轻易把我们钉死在这上面。
这算是我第一个运气点,第二个运气点,那就是昨晚牛sir撞见了李左,让原本马上脱离我掌控的事态,及时刹住车。
没有牛sir,李左他们必定落网,而李左等人和老路不一样,他们和我牵扯太多,我想撇干净太困难了。
甚至很可能为了不被杀头,李左第一个就指认我。
李左这人,没有王寒精明,又没有成尚霖一根筋,是最容易卖我的那种。
精明一点知道卖不卖我,他都得死,一根筋一点,也不屑于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将整件事梳理一遍后,我只能惊叹老天爷保佑,运气站在我这一边。
但凡少一点运气,我都得把命留下。
我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用亲手动手办人,办事。
但危险并没有远离我,反而更加诡谲,走错一步,死的不仅是我一个,还会带着一群人死。
这件事告诉我,今后要放正自己的心态,今后不是个拿刀冲杀的小二流子,而是掌握局势的大哥。
……
深夜,我把跪了十多个小时的小斌叫起来,他已经站不住,只能由人扶着。
“小斌,你让几个人回棠下镇,你先打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你不能回去,你给我留在羊城。”
“还有,让人盯着李家山那些人的动向,他们要是离开五邑,记得打电话过来。”
小斌苍白着一张脸,费力的点点头,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小斌,这时候你要再不听话,那我就只有按混社会人的情理来办你了,不会再因为你姐对你留一手。”
“你要晓得,我们这些人都是和你绑在一起的,你不仅会害死我和你,还会害死下面一大群人,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你不要逼我较真。”
小斌脖子一缩,看着面无表情的我,害怕的点点头。
小斌走后,我又叫来李左和陈灿。
我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过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李左,你去找辆车,随时准备好,你亲自管着这辆车,这是我们的退路,记得,不要让任何人晓得,只有你自己知道。”
李左重重点头,虽然他不知道牛sir和我说了什么,但从我今天的心情来看。
现在局势肯定十分危急。
我不敢再把自己和小斌捆死在一起,这件事要是继续发酵下去,我会立马抽身离开。
太监我都不会处理,把这条想着要我命的毒蛇,先留一段时间。
至于小斌,他再作死去碰不该碰的东西,那我也只能祈祷他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混社会了。
我能做的最多就是带着区清莲一起走,要我为了小舅子拼命,那估计得下辈子。
我现在还没直接走,已经算是讲情义了。
我招手让陈灿上来,对于渔场那群小兄弟,我心中的感情比较特殊。
相较于李左这些人,我更信任他们,或许是他们跟我的时候,年纪还算小。
我语气柔和了一些,“陈灿,你先回临沧,跟长林说,军火那些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了,可以试试在外边弄点赌场类的生意。”
陈灿先是点头,然后又立马摇头。
“二哥,你打个电话和长林说就要得了,我不回去了,我就在你身边,万一出事了还有个人给你挡子弹。”
我笑着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叫挡子弹的。”
陈灿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话。
我看着才刚刚成年的他,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算了,你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吧,我身边也少几个信得过的人,你去打个电话,叫长林准备好,我们随时可能会过去,然后直接出境。”
牛sir当年说过,把临沧当做退路来用,我一直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经历这么一次毫无感觉,却差点身死的危机过后,我才明白退路二字的重要性。
陈灿和李左都走后,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半躺在床上。
如今我只希望,我和小斌都不回五邑,这件事能够平安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后我给我自己准备好退路,能够随时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其他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柳巷镇,是在临沧,或许我还能想办法斗一斗,最不济也要站稳自己的脚。
但这里是粤东,是五邑,我刚来不到一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窗外乌云滚滚,我有点想念棠下镇那院子里面的那张摇椅了。
就在我希望这一切都归于平静,然后找个机会办了太监,让他这辈子再也没法报仇后,我抽身离去的时候。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越演越烈,直到最后不是任何人所能掌控。
我的运气也在这一天全部用完,自1998年开始,到我第二次入狱,期间一个接着一个的耳屎(耳光),铲(打)得我找不到东南西北。
这是在这一年之后,向来不喜欢喝酒的我,也慢慢变得喜欢提起酒杯。
我前面就说过,这是小斌和太监,一个疯子和神经病的盛宴,是属于他们的狂想曲。
这两人的碰撞,将这件事推到了高潮。
以至于最后搭上数条人命,我狼狈败走,留下终生的遗憾。
若是此生能回头,我定然不会选择在1997年去五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