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没有着急回答牛sir,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牛sir也没有催促我。
在镰刀和铁锤所笼罩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黑,可能是几年十几年扫一次。
但毒,那是天天扫,时时扫。
你碰什么都有回旋的余地,唯独不能碰这玩意。
向来都只有报道官府里面某个大官,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可曾听闻那个敢做毒贩的保护伞?
吃喝嫖赌都不允许钓鱼执法,但这玩意,衙门是可以钓鱼执法的。
史书上的寥寥几页,让所有华夏儿女,对这东西厌恶至极。
风险向来与回报是挂钩的,越是这样的国情下,贩毒的利润就越是吓人。
所以敢在镰刀和铁锤下搞毒品的人,都已经算不得是人了,他们的凶残和狡诈,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烟灰落地,我拿起第二支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燃。
“牛sir,你们部门就没有特情吗?需要我来为你去接近一个毒贩?”
牛sir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是毒贩,只是他跟一个贩毒的人有关系。”
“至于为什么找你,那是因为你和我在临沧市都是生面孔。”
我冷笑一声,吐掉嘴里还未点燃的香烟。
“牛sir,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和我说实话吗?你在黔州说是太子爷也不过分了,想给你帮忙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么就非得是我?”
“你不要说,因为你屋头老子不知道你在缉毒,所以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找不到别人。”
我第一次在牛sir的面前,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以前我只是阴阳怪气的撩拨他,根本不敢有半点质问的语气。
他要办死我,只是一句话的事。
牛sir盯着我看了几秒,而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
“你识字吧,识字自己看。”
我呵呵一笑,“不认识咧,扁担倒了我都不晓得是个一。”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他手里的档案袋看了起来。
这里面是两个人的资料和照片,第一个人那有些模糊的照片,让我微微一愣。
照片上的人,和我有六七分相似,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楚江海三个字。
我楚山河的亲大哥。
我大哥的资料很简短,有他混社会之后做过的几次大案,重伤害,致残等等,再到最后八三严打吃枪子。
我看完我大哥的资料后,默不作声的看第二人的。
江清波,黔州黔阳柳巷镇人,1960年生人,1989年在黔阳二号监狱服刑完后,来到滇南临沧市,多次组织具有黑社会性质……
待我看完这两份资料后,牛sir从我口袋里面掏出烟盒,点了一支。
“最近压力大,我也学会抽烟了。”
我不理会他这句废话,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这个江清波就是你要我接近的人吗?他和我大哥有关系?”
牛sir点了点头,“嗯,八十年代柳巷镇的社会人,有几个和你大哥没关系的?”
“只要是在那个年代混过,现在在外面的,不是以前被你大哥办了不敢回去,在外面安家了,就是跟过你大哥,八三严打坐完牢刚出来。”
“这个江清波,自然是后者。”
我苦笑一声,“牛sir,你知道你现在在喊我做什么事不?”
“你在让我给你做鬼,办我哥以前的兄弟。”
牛sir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山河,你不要跟我装,我看得起你是因为你从来不装,不和其他混社会的一样,嘴上义气啊兄弟啊,背后什么龌龊事都干。”
“你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个混社会的二流子。”
我苦笑不已,确实,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出来混,是为了什么兄弟情义,为了江湖义气。
我出来混,就是想要有钱有地位。
牛sir拿过我手里江清波的资料,轻声说道,“山河,你们混社会的有自己的对头,派系林立,官府里头更是,甚至比你们混社会的更吓人。”
“我老子还有两年,就要退到二线了,我要是在这两年里头没有什么实打实的功绩,以后就要熬,熬到资历够了让我老子提携过的人,照顾我一下,让和我老子唱反调的那群人不搞我,我才有可能升得上去。”
牛sir这一长段话,十分的绕,要不是我差点读完高中,估计就理解不了了。
“所以,你盯上了和江清波有关的那个毒贩?”
牛sir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对,山河,只要搞定他,有了这个履历,加上我老子这两年还在实权二把手的位置上,运作一下,我就平步青云了。”
“我来临沧的第一天,就听到这个江清波说话带着柳巷镇口音,到衙门打听几句后发现他和一个毒贩有染,之后调出资料,更是发现他在八三年之前,是跟你大哥混的。”
“山河,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吗?”
我满嘴发涩,是啊,一切这么巧合,这么水到渠成。
但你这机会,要我拿命去给你闯啊!
我接近江清波,比衙门里面的特情要容易许多,也不会被他怀疑。
就像是徐让的亲弟弟,在徐让死后在老家待不下去,要跟我混,我也不会多想半点。
江清波不会多想,可和他有关系的那个毒贩呢?
敢弄这玩意,心智绝对不是我一个混社会的二流子能比的。
而且我要是在社会大哥面前露出破绽,最多就是教训我一顿,大不了挑我手筋,绝对不会弄死我。
社会大哥是活在阳光下面,他们还是个人,绝对不敢往死得罪衙门。
衙门要办一个社会大哥,他只会找官府疏通关系,或者放弃所有跑路。
绝对不敢硬抗官府。
但毒贩不同,毒贩是一群连畜生都算不上的东西。
要是毒贩知道我和牛sir有关,那我可以准备准备,去地下找瘤子叙叙旧了。
牛sir恢复平静,十分严肃的看着我,“山河,我没有和部门里头的人说我要办他,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你绝对安全。”
“你要是真害怕,可以先跟他混一段时间,就正常混社会,能找到线索就找,找不到线索,我也不会怪你。”
我也不会怪你,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办事,更不会给你帮忙。
我盯着江清波的照片一阵出神,片刻之后,我轻声吐出一句话来。
“我搞,走吧,去临沧。”
想要保护伞给你挡雨,那你就要紧紧的抓住伞柄。
我和牛sir之间的关系,能不能稳住,就看我给不给他办这件事,能不能给他办漂亮。
既入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无非就是命一条罢了,我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