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正月初四,我坐在靠窗的绿皮火车上,昏昏欲睡。
九十年代的交通,远没有如今便利。
我从初二中午离家,到今天初三下午才在省城买上去滇南的火车票。
当时捅王海的县城小火车站,除了去粤东羊城的那几班车外,就没有别的车次了。
只能来省城。
挤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我终于到了滇南红河州。
滇南与黔州同属西南地界,说话和饮食等习惯相差不远,只是这边少数民族较多。
说到这儿,我问大家一个趣事儿,我认识一个滇南的哥们,他说滇南有一个少数民族,具体是什么族,我给忘了。
既然是少数民族,那肯定是有着许多不一样的节日,这个民族也是这样,他们有个摸奶节。
顾名思义,在这个节日的这一天,可以随便摸。
我这些年走过滇南不少地方,也与许多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一起,过了他们的节日,唯独这个摸奶节,我是真没遇见。
甚至一度怀疑,这狗日的是不是在骗我。
不知道有没有朋友,见识过这个节日,要是方便,麻烦告诉我具体位置。
我也想体验一下祖国大好河山,各种民族风情,先在这里谢过大家。
闲话休说,说回正文。
我要去的地方叫弥勒,到了红河州,就没有火车可坐,只能挤两天一趟的中巴车。
我运气比较好,下车的那天,刚好有一班车要发车去弥勒。
2018年的时候,我故地重游,从红河到弥勒不过四个多小时,高速280公里远。
可在96年,那个没有高速,只有破破烂烂的国道和乡镇公路的年代,我硬是坐了十四个小时的中巴车。
下车的时候人都发馊了。
出了车站,我看着这一方陌生的天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今天刚好初六,距离牛sir说的初七早了一天。
我先在车站旁边开了一间小旅馆,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才下楼借电话,按照牛sir那天给我说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有人接听。
正是牛sir那刻板的声音。
“是我,楚山河,我到弥勒了。”
牛sir原本刻板而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听到是我后,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就连和我讲电话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好,比我想的要早点,你在哪儿,说个位置给我。”
我告诉他我在哪家旅馆后,牛sir就挂断电话,让我在旅馆等他。
不到一个小时,牛sir就开着车赶到旅馆来,踮起脚四处张望。
“这儿,牛sir,我在这儿。”
我用比较生硬的普通话,喊住牛sir。
牛sir没有和我说话,而是紧张的四处张望,随后拉着我的手进了我开的房间。
“哎呀,我的牛sir,你别这样搞,到时候别人误会我和你有什么就不好了。”
我还是改不了,在他面前嘴贱的习惯。
牛sir狠狠地瞪我一眼,“不要废话,先进屋说。”
我见牛sir这正经的样子,也不好再嬉皮笑脸。
进到房间后,牛sir明显放轻松许多。
“山河,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居然真的来了。”
我呵呵轻笑几声,“你可是我的保护伞,你发话了我敢不来吗。”
从良心上来讲,牛sir那个电话救了我一命,他要我帮忙,我肯定得帮。
从私心来说,执政一省二号人物的儿子,他脚丫子伸出来,也不是谁想舔就能舔的,所以有这个机会,肯定是不能放过。
才不到一个礼拜没见,牛sir明显是成熟了许多,以前那种愤青,非黑即白的气质已经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和徐队长一样,油滑而又游刃有余。
“山河,不管你处于什么目的来,这次我都记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摇摇头,“你和他们一样,喊我老二就好了。”
“我人都来了,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和我直说了吧。”
牛sir皱着眉摇头,“别人喊你什么我不晓得,但我喊你山河,你要记得,我们是朋友,不是官匪勾结。”
顿了顿,他眼帘下垂,目光好似两把尖刀一样,直视我。
“我叫你帮的忙,很可能会要你的命,你要是害怕,我现在给你钱你买票回去。”
“一会儿你晓得是什么忙后,就算害怕了也不能不帮,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我能知道。”
在来之前,我就想到了牛sir的人情,不是这么好拿的,所以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牛sir,我楚山河和你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不一样,出来混社会就是在拿这条命在混,你说,什么事。”
混社会的人,都有一个陋习,那就是吹牛批。
明明是几个地痞流氓干架,但他们可以说得比三英战吕布还惊险刺激,动不动就是不要命啊,讲义气啊,一声兄弟大过天的这些屁话。
所以牛sir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在思量我这句话的真假。
片刻后,牛sir轻笑一声,“呵呵,其实除了你,我也喊不到别人了,就算喊得到别人,他们也不适合。”
我心中暗骂,要不是你是个太子爷,我真就大嘴巴子开抽了。
这么半天还在感慨,说不到点子长。
幸好,牛sir下一句话,就说到了正题。
“山河,你晓得我现在在衙门那个部门不?”
我试探性问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管管治安和民事?”
牛sir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我顿时便知道,坏菜了。
“缉毒。”
我头皮一炸,“你在缉毒?你屋头老子肯让你去衙门里的这个部门?你活够了?”
牛sir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徐队长和王所长那两个畜生,我爸不好动,再加上我本就是去镀镀金,也就直接把我调走了。”
“他和滇南省厅打了招呼,以为我在省厅上班,其实我不是,我在滇南临沧市缉毒部门上班。”
我简直是头皮发麻。
衙门所有部门和捕快种类中,缉毒,无疑是最危险,最容易牺牲的。
牛sir一个好好的公子哥不做,跑去缉毒。
说他脑子没病,我都不信。
“山河,我这次找你来,是想喊你接近一个人,也是混社会的,我怀疑他和境外一个往境内运毒的毒贩有关,我想顺藤摸瓜,搞掉这个毒贩。”
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太子爷的忙,还真不是谁都能帮的。
八字不够硬,沾一下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