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祥和他老爹,好像在那夜我们搞他渔场过后,就离开了柳巷镇。
反正今后的这么多年里,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十几个人正划着小船,在水池里面捞着死鱼。
这个味儿大老远就能闻到,无比的恶臭难闻。
徐大伟把摩托车停在岸边,前面不远处就是之前瘤子那些人住的窝棚,一把大火过后只剩下一地焦黑。
徐大伟和我站在池塘边上,看着一船又一船的死鱼被扔到岸上来。
幸好现在是腊月,天气阴冷,就算有些腥臭,也未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要是夏天,这些死鱼泡了这么几天,十里八乡都不敢住人了。
徐大伟随意踢了一脚死鱼,“楚兄弟,你接手这渔场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也是一阵发愁,羊胡子不知道在水里下了什么药,现在这池子里的水都泛绿,王八下去都活不成,别说鱼了。
“怕是要换水啊,这水是不能用了。”
徐大伟呵呵一笑,抬手指向渔场上面不远处的一片村落。
“看到没有,那里是陈家祠,住的人都是姓陈的,我们要用水,只能从他们那边引过来。”
我眉头微微一皱,“徐大伟兄弟,你这意思是说,我想从那边引水过来,会有问题吗?”
徐大伟哈哈一笑,“他娘的,我们两个就别一口一个兄弟了,搞得很假客气。”
“这样吧,我和他们一样,叫你老二,你喊我大伟就行。”
我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客气了。”
随后将话说到正事上面,“大伟,你是说我想从陈家祠那边引水来这鱼塘,有困难?”
徐大伟呵呵冷笑,“老二,过完年就要开春耕田,插秧种稻谷了,你说他们会给你用水吗?”
我眉头更加紧锁,每个村子都有修水池的习惯,往日里收集雨水,留到开春耕田灌溉稻田,这是每个村子的大事。
我跟陈家祠非亲非故,要在这个时候喊他们给我放水灌鱼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徐大伟看我一脸为难的样子,哈哈大笑几声,两条连在一起的眉毛,一抖一抖的,十分威风。
“没事,老二,既然今天我跟你来了,我就会帮你解决。”
“你虽然有狠,是个拿枪办事的人,但你还太年轻了。”
徐大伟说完之后,撩开外衣,露出一把杀猪刀来。
我吓得一惊,急忙拉住他,“大伟,你别乱搞,人家是一个村,还都是姓陈的本家,咱们就是把人全拉过来,也扛不住几锄头,你拿把杀猪刀就去,不是找死吗?”
徐大伟摇头一笑,勾住我的肩膀,“老二,拿刀不一定是搞别人,有时候你有狠劲就够了。”
“走,我和你一块,替你摆平这个陈家祠,到时候让他们服服帖帖给你放水养鱼。”
我想要招呼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去,毕竟人多底气也足一点。
但徐大伟制止了,就我们两人,沿着池塘边,一步步向着陈家祠走去。
讲真的,我很忐忑。
我们是混社会的,不是变态杀人狂。
不至于为了一个渔场放水养鱼,就要弄死个把人。
但徐大伟揣着一把杀猪刀,不弄死个人,谁会怕他啊!
陈家祠单是那些妇女,一人一锄头都要我们两个的命。
我心绪不宁,徐大伟拉着我已经到了陈家祠,一路上见人就说,到村子中心等他,他有话要说。
搞得村里的人一脸莫名其妙,我这种脸厚之人,也被他这社牛属性给搞得不敢抬头看人了。
不过这招确实管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村子里面男女老少都知道,今天来了两个神经病,见人就要让他们去村子中心集合。
徐大伟一脸笑呵呵的样子,直到陈家祠男女老少都来得差不多了。
他环视一圈过后,一下子跳到一个石磨盘上,大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我叫徐大伟,下面那个渔场是我兄弟楚山河开的。”
“现在渔场里面的水质坏了,想要借大家水池里面的水用一用,大家放心好了,到时候鱼出了,随便大家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上前拉徐大伟的胳膊,示意他快走。
哪有他娘的这样借东西的,不是欠收拾吗。
果然,徐大伟话音刚落,陈家祠的村民立马不乐意了,几个男的纷纷挤上前,就要动手。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拉徐大伟了,急忙挡在这几个人前面,将他们往后一推。
“你们马的个币,说话就说话啊!不要动手动脚的,不然除非你们这辈子不出村,出村老子就办死你们!”
我手指顶在几人鼻子上,怒骂着让他们后退。
很明显他们还是不服,但还是没敢直接动手。
可污言秽语少不了。
“你是个什么人啊,你说要用水就用水,你卵子大些。”
“渔场?卵场,你当你是龙王菩萨不是,你说要用水我们就要给你水?”
“滚啊,快滚,不要到时候镰刀割在身上才晓得痛。”
我也是这个想法,这些人牵牛的,砍柴割草的,几乎人手一把镰刀。
我想着拉徐大伟快点离开,别到时候没折在那个社会大哥手里,反而是在这个村里装个逼,被一群村民给办死了。
徐大伟甩开我的手,一把从腰间抽出杀猪刀。
我心一凉,坏菜了,难不成这小子以为他是张翼德转世,要一人单挑整个村子。
但你大爷的,老子还在这儿呢,你手里有把杀猪刀,我手里可是连根针都没有,你要逞能可别害了我。
我心跳加速,眼见陈家祠的村民就要动手,徐大伟再次大声说道。
“老子徐大伟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说是借就是借,老子今天就把利息先给了。”
徐大伟将自己左手从棉衣当中脱出来,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一滴血十碗水,我今天就把利息先给你们。”
徐大伟用杀猪刀在自己小臂上狠狠一拉,鲜血撒了一地。
这一幕不仅让我愣在原地,还让周围躁动的村民安静了下来。
徐大伟不管不顾,又接连在自己小臂拉了四刀。
五刀过后,徐大伟小臂血呼啦的,鲜血不停流淌,滴在石磨上,而后砸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徐大伟嘴唇泛白,勉强笑了一下,“行,这利息不够是吧!那我再给点!”
他把小臂反过来,将刀放在手掌内侧这一面,又割了三刀。
就在准备割第四刀的时候,我上前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够了,大伟,够了,不管这水他们放不放,我楚老二这辈子都记得你的好,渔场收益除了大哥那四成,我再分两成给你。”
徐大伟失血过多,说话已经开始打哆嗦了,“老二,你谈这些屁话,老子为了要你那两成收益?我们是同门兄弟,跟一个大哥,他们为难你就是为难我。”
我轻轻点头,“我懂,我们是同门兄弟。”
我拿过徐大伟手里的杀猪刀,脱下外衣,挽起袖子,在我左手上浅浅的割了两刀。
随后用刀尖指着陈家祠的村民,“你们这些杂种记好,今天借水的利息给你们了,我过几天来放水,你们要是有人敢说半个不字,那你们这辈子不要上柳巷镇。”
“不然你们陈家祠的人去镇上一个,我楚山河就办一个,不信你们就试试,看是天大还是地大。”
我把杀猪刀插在地上,拖着失血过多的徐大伟往后退。
徐大伟虚弱的挂在我身上,嘿嘿的笑道,“老二,混出点名头来的人,手里都是有狠的。”
本来办了瘤子这件事,我全程参与,还亲手绑了罗锅,让我有些轻视其他跟陈强的人。
但徐大伟用行动告诉我,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混出名堂来的人。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他娘的当然有狠,轻轻割两刀吓吓他们不就得了,你还真往死割啊?”
他是真的实诚,几刀割得手上皮肉外翻,不像我只是轻轻割两刀,意思一下。
我用衣服将徐大伟手上伤口包住,拖着他到了摩托车旁边,骑上摩托车就往镇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