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刚送徐让来缝针,今天又送自己和徐大伟来,索性在这个年代,街头打架斗殴的事并不罕见。
镇上诊所的医生,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伤口很浅,都不需要缝针,在来的路上就差不多止血了。
徐大伟太过实在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缝了上百针,这辈子都留下了消不掉的疤痕,跟蜈蚣一样。
也正是这些疤痕,让2002年我手软了,没有办他。
可能会有朋友说,你们不是神经病吗?
跑去村子里面割几刀,就要放人家水,要是真有实力,直接带人去抢不就好了,这样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这个说法,对也不对。
皇城脚边的津字直辖市,早年间有一个说法,走江湖的人有了矛盾,两边码人摆场,不是动手打架,而是大哥比狠。
两边人马到场,大哥先出来,我用匕首扎一下大腿,你用火机点一下耳垂。
再不我下一根手指,你切半截耳朵,就看谁比谁狠。
谁要是怂了,没有对面大哥狠,那就乖乖滚蛋,以后见到对面的人夹起尾巴做人。
初听闻这事儿的时候,我忍不住撮牙花子,还好我生在西南,而不是那个直辖市。
那边混社会走黑道,是真他娘废大哥啊!有了矛盾这大哥还真是老惨了。
当然,我前面也说过,我这一生都未曾涉足过北方的江湖,所以也不知道这种传闻是不是真的。
我和徐大伟这样做,无非就是告诉陈家祠的人,我们不是什么善茬,是拿刀子讨饭吃的社会人。
真叫我们去强抢一个村子的水池,有没有可能,当然有。
让陈强给我两把枪,直接把陈家祠的刺头给放倒两个,然后就没人敢说个不字了。
再然后,我就可以上公审大会,等着吃枪子,我母亲交五块钱子弹费,把我尸体领回来。
不至于,为了一个渔场真不至于闹成这样,混社会混社会,讲究一个混字。
动不动杀人放火的是悍匪。
徐大伟这番举动,只是告诉陈家祠的人,他是狠人,真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最好不要和他为难。
我们有办人的手段和决心,但不是什么事都需要办人来解决。
就像我反复强调的一样,社会大哥是社会大哥,悍匪是悍匪。
徐大伟的手养了两天,渔场那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徐让忙着看老虎机场子,陈强跟羊胡子最近来返于县城和柳巷镇,应该是跟许牧野商量着客运站的事,还有一个叫宗宝的,与我不熟。
所以腊月十二,大雪飘飘洒洒落下,还是我和徐大伟一起,第二次去陈家祠。
这一次我们开了一辆海狮面包车,带了十多个人。
陈祥是陈家祠的人,之前有一道陈家祠的水源,连接着渔场,为渔场活水。
自从我们摆平陈祥老爹后,这道水源就被堵上了。
渔场的水已经放干净,现在就等着活水进去,为渔场换水。
今天这海狮面包车上,不仅有锄头铁锹这些疏通水源的工具,还放了十来把砍刀。
徐大伟左手伤还没好,右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冷眼看着陈家祠的人。
今天他这刀可不会割在自己手上了,之前割自己,是留余地,不想闹得太大。
今天再有人敢吱声,那就是在找办。
我点了两支烟,分给徐大伟一支,徐大伟右手提刀,只能把烟叼在嘴上。
“去,把那堵着的水源挖开,我徐大伟在柳巷镇混了这多年,不信那个不怕死,要来试哈我手头的刀快不快。”
我深吸一口烟,没有拿刀,走到前面去看了一眼。
陈家祠的水池,是绕着几条溪流修建的,将小溪里面的水屯住,留到往日用和耕种之时灌溉农田。
我将烟头吐在地上,轻声说了一句,“挖,我今天就在这儿看着,有那个敢拦,我就要那个命,大不了老子给他抵命。”
罗锅那句话说得没错,瘤子倒了之后,我这个办了瘤子头马罗锅的人,也成了有面子的人。
是个角色,说话有人听。
随着我和徐大伟发话,铁锹和锄头动了起来,被堵住的水源很快就疏通开来。
水池里面的水向着下方渔场流去,我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渔场运转起来,明年我就可以修一个大房子。
我努力扯动嘴角,让自己变得和善一点,转身对陈家祠众多村民说道。
“我楚老二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说了是借你们陈家祠的水,我就会还。”
“以后渔场出鱼,我楚老二给你们陈家祠家家户户都送鱼,有几口人我就送几十斤。”
恩威并施,是我在陈强身上学到的。
人都是贱骨头,你要是一开始就把好处摆出来,去利诱一个人做事,他会觉得这点好处太少了。
但你强行逼迫一个人,去为你做一件事,事后再随便给他一点好处,他会对你感恩戴德。
这是人性的弱点。
听到我以后会给他们分鱼,陈家祠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我和徐大伟带着人离开,到了腊月都要准备过年了,我不可能就在渔场这里住下来。
我一个人孤掌难鸣,虽然我可以找一些跟在陈强,或者徐让手下的小混混,来给我看着这个渔场,但他们始终是别人的人,不是我自己的人。
从接手渔场那天开始,我就动了自己收小弟的心思。
这些人不能跟陈强,也不能跟徐让,他们只能跟我。
我是他们唯一的大哥。
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常在,他稀里糊涂的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他,他之前也说过想要跟我。
所以,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从扒老二这个行业中解救出来。
我问陈强借了七万块钱,在这渔场旁边修了几栋简陋的棚子,将林常在和他手下那些扒老二安顿在这里。
林常在十分开心,要是有的选,谁也不想做一个偷儿。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差跪在地上给我表忠心了。
我没有开口说他无意中救了我的命。
升米恩斗米仇,我怕恩大到我报不了,他会一直拿救我命这事来说事。
我的冷血,从这时候就能初见端倪。
我给了林常在三万块钱,让他将我这渔场运转起来,至于林常在如何运转这个渔场的,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毕竟我写的是社会,是江湖,不是九十年代创业史。
在我以为一切都走上正轨,准备当老板收钱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乱了我所有的设想。
那是腊月二十九,我在家里陪着母亲准备年夜饭。
自从我铁心要混社会后,母亲便很少和我说话,时常在院子里面一坐就是一天。
这让我看得十分心疼,所以在渔场扔给林常在后,我想多陪陪母亲。
腊月二十九晚上,我给祖先烧纸,准备点爆竹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巷子口那边冲了过来。
“二哥,二哥,不好了,出事了。”
我心头一颤,这个小孩是林常在带着的那群小扒老二之一,他说出事了,只能是渔场出事了。
渔场现在就是我的命根子!
绝对不能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