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大哥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头马的人,就好像古时候打仗,元帅手下的猛将一样。
这个人不一定有很聪明的头脑,但他一定有狠劲,对自己大哥忠心无二,只要大哥一句话,他就敢为大哥赴死。
大哥的左膀右臂,一个白纸扇,还有一个就是头马。
陈强的白纸扇是羊胡子,头马是徐让。
周家村十多公里外,有一个名叫罗湾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姓罗。
我和徐让骑着摩托车正是要去罗湾,去绑一个人。
这个男人外号叫罗锅,是瘤子左膀右臂之一,头马这样的角色。
前些日子他从柳巷镇回到罗湾,为他儿子摆结婚宴,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陈强和瘤子开战。
1995年,在普遍落后的西南地区,消息阻塞,有线电话尚未普及,接个电话都要去镇上,很多村里都没有电话。
我和徐让现在就是要去,将罗锅绑来。
陈强的话是瘤子在罗锅家里,就直接办了他们两个,不在就把罗锅绑来。
不是让我们直接办了罗锅一人,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打算。
耳边冷风呼啸,我紧紧了衣裳,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
“徐让,你之前有替陈强办过这样的事吗?”
徐让放慢了速度,转头对我轻声说道,“老二,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陈强,那是我们大哥。”
“你别说把大哥放在心里,你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样不行的,要不得。”
我一愣,徐让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过多在意,随意敷衍道,“好,我知道了,那你之前有替大哥做过这样的事吗?”
徐让摇摇头,“没有,前面几年一直都是老狼做这样的事,老狼进去之后才轮到我替大哥办事。”
老狼?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说过,看样子是以前跟陈强的,只是现在被送进去念大学了。
“这个老狼是谁啊?”
徐让沉默了一下,“老狼和你亲哥是一个时代的人,只是那时候还没开始严打,遍地都是狠人,没有轮到他出头,所以他手上没有太大的事,八三严打也只是进去念了几年大学。”
“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大哥,前年去县城办事被抓到了,就又进去了,再过两年应该也出来了。”
我有些疑惑,我只是随意问了一句,徐让说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老二,以后这个老狼出来,你离他远点,他没少被你亲哥收拾。”
我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我自己亲哥,八十年代柳巷镇唯一的大哥,死后留给我的只有一大堆仇人。
摊上这么一个亲哥,我也真是上辈子做了孽了。
杀人放火都该一笔勾销了。
徐让有些不放心我,低声叮嘱道,“老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枪,就算要动枪也是我先动,你待会站在我身后,事我来办,你照应就好。”
罗湾藏匿在夜色当中,只有零星一点灯火照亮着它的轮廓。
我看着夜幕中的罗湾怔怔出神,装作没有听见徐让的话。
枪这东西,最厉害的不在于它能杀人,能杀人的东西多了去了,抱起石头也能砸死人。
从直立猿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世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人能赋予夺走他人生命的能力。
人类将暴力演化得淋漓尽致。
枪械的出现,更是让杀人变得无比简单。
最恐惧枪这玩意的时候,往往是被它顶住了脑袋,而不是开枪过后。
枪响了结果就注定了,怕的不再是被枪对准的人,而是开枪的人。
今天我们要是动了枪,性质完全就不一样了,今后身上都会背着案底。
徐让这是在担心我,怕我待会冲动起来,直接一枪放了罗锅。
徐让见我不说话,有些气急败坏,“老二,你晓得我们现在做的是那样事情不,是可能要出人命的事,你个狗日的低着脑袋装死不是。”
我无奈摇摇头,“知道了,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莽撞。”
见我答应下来,徐让才松了一口气。
继续加快速度向着罗湾冲去,我的手一直按在后腰上,从未离开。
静谧的村子中,摩托的轰鸣声十分刺耳,在我们进村之后,家家户户的狗都来是吠叫起来。
罗锅的家很好认,整个罗湾最气派的那座小砖房,就是他家。
砖墙上还贴着红色的喜字,看样子他儿子的婚宴刚过去没多久。
徐让将摩托车停了下来,掏出两个只漏出口鼻的毛线帽,递给了我。
然后又抽出两把斧子,匕首,一样分给了我一把。
我心中有些紧张,轻声问道,“咱们不是带了枪吗?怎么还要用这些。”
徐让皱眉呵斥道,“我们只是来将罗锅带走,不是要搞死他,就算要搞死他,也不能动枪。”
“你别说话了,跟在我后面。”
西南的冬天向来阴冷,但我此时浑身开始发热,感觉头上有热血在上涌。
因为临走之时,陈强说过,要是罗锅不配合,也可以直接办了他。
徐让比我冷静一些,我刚开始混社会,而他已经跟在陈强身边,为陈强做了不少事。
他再次用眼神叮嘱我一遍后,我两趁着夜色,走到了那气派的砖房前。
我一手握着斧子,一手拿着匕首,手心全是汗。
心中不停在设想,要是一会罗锅不配合,我是先用斧子砍他,还是用匕首给他来个透心凉。
我与罗锅素未谋面,但江湖就是一条身不由己的道路。
徐让用斧子轻轻敲了几下院门,此时已是深夜,接连好几下砖房内都没有动静。
就在我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前踹门的时候,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啊?”
我的心提了起来,深怕里面的人察觉到异常。
徐让轻轻咳嗽,清了一下嗓子,“我是瘤子大哥派来的,说有事找罗哥。”
里面那妇人没好气的说道,“等着,他喝酒喝多了,我去给你们叫。”
随后又是一阵嘀咕声,“都四十出头的人了,一天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儿子都结婚了,还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老娘嫁给你,也是倒了血霉了。”
而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个死婆娘,大晚上的叫嚷着什么呢,天天念天天念,你烦不烦。”
“你能不能活,不能活你就死。”
妇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你以为老娘爱管你啊,你那个什么瘤子大哥派人来找你了,你快滚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响起,我和徐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阵放松。
徐让说是瘤子让我们来的,这句诓骗罗锅的话,是羊胡子教他的。
白天瘤子在镇上开了枪,就算他在衙门里头有关系,也不敢在这时候,光明正大出现在镇上。
那样就是在挑衅衙门,不被办才怪。
按照羊胡子的猜想,瘤子应该会躲到他手底下比较信得过的那几个人家里。
这罗锅正是其中之一。
要是瘤子在罗锅家里,这句假话肯定骗不了他,他不会给我们开门。
到时候我和徐让,会拿枪破门而入,直接办了瘤子,不死也要他双手双脚。
现在罗锅来给我们开门,证明瘤子不在这里,我们只需要将罗锅带走。
院子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徐让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立马会意,走到院门旁边躲了起来。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
露出一个中年男人壮实的身影,估计是刚刚起床,下半身还穿着绒裤和布拖,只是披了一件外套。
他正是瘤子的头马,柳巷镇混社会混出名声的罗锅,
院门还未完全打开,徐让就伸出了手,一手揪住了罗锅的头发,将他的头扯得往后扬起,匕首的刀尖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躲在旁边的我,立马从侧边闪到罗锅身后,双手他肩膀处穿过腋下,再回到他后脑的位置,将他的双手往后反绞。
我手里的匕首和斧子,贴在了罗锅的脸上。
徐让拉开自己棉衣,露出腰间的五连发。
“匕首,斧头,喷子,罗锅你也是混社会的人,知道我们带这些东西来,就是有办死你的决心。”
“所以你识相点,别喊,别叫,别挣扎。”
“天冷,手僵,刀子快,你千万不要出声,吓到我两兄弟,手一抖你就被割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