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钱。
可要是口袋里有了三瓜两枣,那烦恼不会减少,反而会变得更多,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斌子有一种能力,无论去哪,都能惹出一堆乱事。
这丫只要喝多了,见人就打。除了我能拦住他,没人敢靠近。
这并不是夸张,实际情况比我写的糟糕多了。
我多少次劝他戒酒,都毫无用处。
这丫脑子是真有问题,屡教不改,只要喝多了,哪怕在警局都敢闹事,我亲眼所见。
沈姐家里死活不同意,斌子心里难受,整天泡在酒馆喝酒。
沈姐都要结婚了,放着好好地爱人不要,非整这么一出,玩刺激是吧!
我要是沈姐的父亲,我也不同意啊!
不过,角色不同,立场不同。大多数满嘴正义道德的人,现实里都很自私,很难做到大义灭亲。我亦不例外,我肯定站在斌子这边。
但我宁可斌子学独孤求女,做个渣男,都受不了他为了个女人,整天唉声叹气,要死要活,我最烦他这一点。
我年轻的时候,三观有些不正,我觉得凡是为了女性要死要活的男人,都没出息。玩玩就得了,还真想结婚,脑子没病吧!
我嘱咐小崔,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好斌子,别让这货惹事。
我这不是为了斌子着想,主要是怕这死逼把我拉下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不否认,自己有点自私。
那天我下班后,简单洗漱就爬上床睡觉,睡了整整一天。
傍晚起床后,到食堂吃了份土豆炖牛肉,扒了两碗米饭。
自从当上队长,我晚上不太敢睡觉,怕出事。
我不是好人,但工作上的事,我从不会马虎,这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事了。
吃饱喝足后,我回到宿舍,悠闲的喝着矿泉水,点上了一根烟,捧着金老的,读的津津有味。
斌子在小崔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
这两人晚上睡得和猪一样,白天自然不用补那么多觉。
我合上书道:“妈的,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又喝这么多。”
我有点恼怒,斌子没理我,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小崔让我吼得低着头,欲言又止道:“杨哥,你最好出来看下。”
我本能的察觉到没好事,忙穿上鞋子,边走边问小崔道:“出什么事了?”
“我哥喝多了,把人打了。”
“操,我就知道又是这些破事,没动刀吧。”
小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领着我出了宿舍道:“杨哥,你自己看吧。”
我随意扫了一眼,差点原地晕过去。
宿舍外,黑压压一片人,当时我没细数,脑子都蒙了,大概不会低于五十人。
领头的那人留着平头,嘴唇上有两撇浓密的胡子,皮肤黑黢黢,额头皱纹很深,印象深刻。
上身穿着一件灰色褂子,外面套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布鞋。
双手发黑,似是没洗干净。实际是长期在矿上工作,造成手部如此,洗不掉。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再进矿洞,慢慢就恢复了。
这男的是矿上那边的工头,看上去五十多岁,实际年龄还不到四十岁,矿上人都这样,赚钱不容易啊!
我见过这工头,只是从未打过交道,也不知道对方姓什么。
宿舍门口,已经有好多保安赶来,和对面这些矿工对峙。
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我告诉他们,谁都不许动手,我来处理。
我问工头道:“老哥,有事吗?带这么多人来想干嘛?”
工头明显不敢看我的眼睛,他有点害怕,我感觉到了。他低着头道:“我的人在酒馆喝酒,无缘无故被保安打了,有三个人受伤。”
斌子一个曾经进过省队的摔跤高手,身高一米九二,体重两百多斤,还特别喜欢用武器,下手贼狠毒。别说三个人受伤,六个人我都不奇怪。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你说怎么办吧?”
“把人交出来,向我的人道歉,赔医药费。”
人活着还是要讲点道理,哪怕我不是好人,也不能和畜生一样不讲理。这事是斌子的错,他在学校的时候就这个德行。不然也不至于遭省队开除,早拿金牌了。
“人喝醉了,明天吧。我保证让他给你们道歉,赔偿医药费。”
工头没有说话,卷了根烟把子抽了两口。那五十来名矿工不愿意了,他们群情激昂道:“不行,让人出来,不然我们报警了。”
他们不提报警还好,一提这两个字,我这火气就蹭蹭往上窜。我也不怕在这实话实说,年轻时我确实不喜欢J,这是事实,哪怕当着J的面,我都敢承认。
我指着那群矿工咆哮道:“麻痹的,都不想活了是吧。叽歪什么,信不信我让你们死在矿上。”
话一喊出口,我就知道坏事了。脾气上来了,压不住。
我身旁已经聚集了不少保安,听到我的话,都开始紧张起来。
好在矿工们让我吓住了,不敢再吱声。
不然,八成是一场血战。
这里就要感谢老曹了,若不是他长期横行霸道,树立了淫.威,造成这些矿工,骨子里惧怕保安,我很难镇得住这么多人。
这就是执法者的力量,他们或许不怕我,但不得不在乎我身上穿的衣服。
斌子这短暂的一辈子,坑了我无数次,但我为什么没有离斌子远点呢?
斌子除了我和卷毛之外,谁的话都不听。
我让他杀人,他问都不会问,马上就会做。
当然,我是有底线的坏人,不可能做出那么出格的事。卷毛就不知道了,不想说。
工头带着这些矿工离开后,没多长时间,有保安喊我,科长来电话找我。
我忙下楼接电话。
科长出奇的平静,没有朝我发火,只是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我把小崔告诉我的话,稍微做了一些改动。
小崔和我说,斌子心情不好,在那喝酒,旁边一群矿工,吵得声音有点大,斌子有些烦。
但斌子没醉的时候,还算比较克制,没那么冲动,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打人。
一瓶白酒下肚后,斌子原形毕露。直接拿起酒瓶,摔到了对面桌子上,大打出手。
他这身高体重,不动用武器的情况下,两三个人根本不可能占到便宜。
可对面是一大桌人,七八个呢!
人多胆气壮,再加上酒壮怂人胆,对面并没吓到不敢还击。
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戴着眼镜,身高只比斌子略矮的小伙,给了斌子两拳,打中了斌子的嘴唇,破了点皮,都特么得出血了。
小崔见不妙,忙进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出来,给了斌子一把。
我也是醉了,我让他看着斌子别惹事,结果他给斌子递把菜刀。
我真想一脚把小崔踹死!
矿工们大多都老实巴交,让人打了,反击还下手尚可,动了刀子,但凡正常人都会害怕。
斌子这种凶徒,我都头痛,别说普通人了。
那些矿工不敢上前,两人摇摇晃晃离开,饭钱也没给。
好在还不算太傻,出了饭店门后,把菜刀放在饭店门口的地上。
那些矿工也没有追赶,反而回去叫人了。
许多矿工是本地人,晚上都回家睡觉了,宿舍剩的人不多,所以才只来了五十多人。
至于饭店老板,那和我们可熟了,一周去四次能不熟吗。大家都熟识,我们也跑不了,钱肯定一分不少赔,绝对不可能报警,那不得罪财神爷吗!
我让小崔去饭店,把钱结了,打坏的东西全赔偿。
这钱肯定小崔和斌子出,我特么得也不富裕!
酒量这么差,不能喝喝你妹啊!
我也爱喝酒,酒量也不好,但我喝多了只睡觉,不会闹事!
接电话前,我做好了心里准备,不就是挨骂吗!大不了罚点款,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好,谁说酒后闹事是小事。可这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我未料到,林科长的语气很平静。
他要朝我发火,那说明问题不严重。但没朝我发火,那肯定事闹大了。
我忙和科长叙述经过,但我说的经过,和小崔完全不同。
那些矿工辱骂侮辱保安,斌子实在听不下去,气不过站起身质问,没想到那些矿工先给了斌子一拳,把斌子嘴唇都打出血了。斌子一时没忍住才还手。
我的话漏洞百出,简直睁眼说瞎话。我自己脸都发烫,好在没人看到。
可我能怎么办,我要实话实说,这事就没法处理了。
我只能一口咬定是对面的错,事实怎样不重要。
这事不可能报警,公司在偷矿,这一点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不躲着点警就不错了,还主动送上门。多大点事,不就是打个架吗!
我生活的那个年月,国人法律意识淡薄,人也比较淳朴,打架这种事,只要不严重,大多掏上医药费,赔点钱道歉就了事。包括孩子在学校打架,都是这么处理。不像现在,动不动天价赔偿。
科长听到了我的解释,告诉我,这件事大老板已经知道了。
那名工头是矿上经理的亲戚,这名经理早就对我们保安部不满,告到了大老板那。
科长让我一口咬定,对方先动的手。
这倒是把我整不会了,原来大家都一路货色,怪不得提拔我当队长呢!
我明白科长的意思,忙把小崔叫过来,让他按照我说的话办。
斌子醒来后,我也会嘱咐一番。至于饭店老板那里,我会亲自去一趟。又不是警去调查审讯,我相信饭店老板非常忙,不知道谁先动的手。
我要做的事就是把水搅浑,事已经出了,责骂斌子也没用。
我要不撒谎,那科长反而会觉得我没用。
那就麻烦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这队长的职位就要让给别人。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也不是多大的官,关键那是钱啊!每月多出这千八百元,顶两个普通人工资呢!
我这边一口咬定对方先动手,科长有了底气,在大老板面前据理力争。听说和矿上那经理,大吵了一架。
林科长就这点好,护短这个优点,我十分欣赏。
反正大家都没证据,互相指责呗。大老板能怎么样,无凭无据,他偏向任何一方都是错,只能和稀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撒谎的前提下,我要实话实说,那科长就难办了。
科长难办了,那我就完蛋了。
其实斌子只是一个导火索,保安部和矿工之间,早就积怨已久。
只是斌子做的太过火了,无缘无故打人,彻底把这炸药桶给点了。
大老板心里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只是装糊涂罢了,我们这些保安,说好听点是拿工资,说难听点就是他养的狗,自家的狗咬人了,当然要装糊涂,养着我们不就是为了咬人吗?
我们有什么错,要是连几个矿工都不敢收拾,他会更担心。
不过,保安部确实有点张狂了,整顿一番很有必要。
大老板召集三个科长,开了一上午会,要求整顿。
事后科长找到我,寻求我的意见,不行把斌子开除吧,给矿上一个交代。
那肯定不行啊,我告诉科长,若是我们开除了斌子,等于向矿工们低头,太软弱了,绝对不行。
科长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暂时留下了斌子。
不过,汪副科长给大老板出了一个馊主意。
我们公司有不少仓库,许多都在那闲置吃灰,太浪费。
汪副科长建议,不如拿出一间仓库,改为训练馆。
买上一些健身器材、沙袋,建个擂台,保安部的员工,没事在这锻炼下身体,打打沙袋,免得无处发泄精力。
房子和地都有了,工人也不用请,无非买点器材,花不了多少钱,大老板点头同意了。
这是好事,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免费让我们锻炼,算是福利。
可汪副科长接下来做的事,就让我们很不爽了。
他要做我们的教官,督促我们练习,教我们一些格斗知识。
我们自己锻炼,打打沙袋,那是休闲娱乐。
他弄得这么一本正经,给我们上课,看守所吗?
再说他那点本事,教谁去,误人子弟。
刘胖子那事,我还没和他算账呢!
虽说刘胖子本身不是什么好鸟,可要没他暗中授意,刘胖子也不会跳出来和我过不去。
但我只是一个小队长,说话又不管用,阻止不了任何事。
一个多月后,仓库就改造好了,还建好了淋浴,锻炼完后可以直接冲澡,倒是省了洗澡的钱。
白天在班上的人,下午两点后,除了留下少数留在岗位,维持基本工作,其余人都要来这里上两小时的课,队长必须到,主要学习擒拿技巧。
休班的那一组保安,白天随时可以来仓库锻炼。
还别说,老曹积极响应这条规定。
只不过他带人过来不是为了锻炼,只是为了洗澡,把这当免费澡堂了!
汪副科长似乎找到了工作的方向,变得干劲十足。
第一堂课,冤家路窄的正好是我这组人。
二分之一的概率,不算很高。
汪副科长穿着皮鞋,西装笔挺,我们穿着保安服,整齐的站成两横排,开始讲课。
穿着西装来讲格斗技巧,这是冒充西装暴徒吗?我也是有点醉啊!
擒拿说白了是一种关节技,他和摔跤不同,更加歹毒凶狠。
汪副科长在擒拿这方面,确实有点造诣。
不过,这丫真的是为了来讲课吗?
保安部有四名女保安,每天都上白班。这也就是说,四名女保安天天下午都会上课。
汪副科长总共讲解了不到十分钟,急不可耐的让孙妹子出来,配合他的课程。
我一辈子见过许多美女,甚至女明星我都见过不少,可大部分都没有孙妹子漂亮。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孙妹子都实在太好看了。面庞较小,呈瓜子形。薄嘴唇、高鼻梁、柳叶眉、桃花眼,再配上高冷的气质,追的人那叫多,可孙妹子一个都不理。
我开始不明白,这种冰山美人,想要钱那还不容易,干嘛跑我们这鬼地方当女保安。
后来我才知道,每一座冰山下,压得都是一座火山啊!
汪副科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会抓手腕,一会握手指,一会抓肩膀,还有不少身体接触。许多保安都皱起了眉头,颇为无语,这他妈的是讲课还是耍流氓呢?过分了!
这香港来的安保专家,素质果然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