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那家医馆的儿子,那个扬言要娶吴玥的男人,那个被吴玥拒之门外的男人,那个在山里将吴玥侮辱的男人……那个耳后有颗硕大黑痣的男人!
眼见姐姐泪水涟涟,吴谌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当年吴谌还小,被贼人推倒后,看着姐姐被人拖进林子欺负,他毫无还手之力。待贼人离开时,吴谌哭嚎着抓起手边的碎石,勇扑了上去,却是以卵击石,最终任由贼人逃之夭夭。
“哼!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这么多年,我半人半鬼的,都是拜你们所赐!”凶手不依不饶地对吴谌说着。
“你作恶在先,让你多活了这么些年,还不知足!”
“姓吴的,我可以放过你姐姐,毕竟我心里是喜欢她的。”凶手又瞥了一眼吴玥,吴玥只觉恶心,忙别过脸去。
凶手继续龇牙道,“但是你,吴谌,你的命,我要定了!”
“是你害得我一辈子成了废人……你倒是当了军官,娶了老婆,日子过得那么滋润,凭什么?凭什么!”
吴谌听他没头没尾地控诉着,在心里已将桩桩旧案悉数串联起来,果然都有他费心参与。
“你要杀我,就明着来找我!你胆小如鼠,阴险无能,还费尽心思折腾了许久……不过可惜,如今我依然好好的站在你眼前!”
吴谌轻蔑地朝他笑着,语气里全是得胜者的不屑一顾。
凶手怒不可遏,一手竟掐紧了吴玥的脖子,他怒目圆睁,鼻孔里仿佛要喷射出滚烫的火焰。
他口中还在喃喃说着:“吴玥,你为何要拒绝我,你爹又为何要落井下石,害死我爹……你弟弟又害的我不男不女……”
吴玥只觉得脑袋嗡鸣,双腿渐渐无力,她用尽了全力,挤出话来,
“我的……命,你拿去吧。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凶手一听,顷刻暴怒起来,反手将吴玥整个人扳过来,摇晃着她,命令她睁眼看着自己。
只一瞬间,鲜血四溅,吴玥的脸上满是喷溅的红色血点。
她不敢睁开眼睛,喉间倒吸了一口气,浑身颤抖着就要倒下。吴谌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倒在地上的凶手,太阳穴中枪。他瞪圆了双眼,僵滞着望向天空……
四周有人闻之惊惧逃窜,奔走喊叫。不一会儿,城里的警察赶来了现场,梁俊也赶来了。
回到吴宅后,吴玥还惊魂未定,由丫鬟搀扶着去了房间。
真凶已被杀,吴谌本打算赶紧回南州去,但吴玥因此事郁郁寡欢,无话少食。
吴谌很担心姐姐的状态,请来了大夫,可也无甚作用。
吴玥在房间里躺了两天,直到叶永志突然呕血,吴玥才从悲伤忧郁之中振作过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叶永志的房间。
大夫刚刚离开,叶永志靠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灰白,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
吴玥坐在他床前,为他掖好了被子,只安静地等他清醒。
就这么从日落坐到了月升,叶永志抬眸看见吴玥,眼中闪起亮光,温和如水的目光令吴玥莞尔一笑。
“真好……啊……”叶永志缓缓地说。
“哪里好?”吴玥轻轻地问。
“都好……看到你,我就觉得,都……好。”叶永志说完,闭上眼,微笑着。
吴玥低头不语。这话,她是记得的。
那时,她带着吴谌,跟着乡民们一路奔逃,跑过一个村又一个村。
直到遇到了叶永志的队伍,才算有了着落。
叶永志不似其他的军阀,虽然他长相粗野,看着年岁也不小,但怜弱惜老,不仅给那些饿了几日的乡民们分发食物,还命令自己的手下给乡民们搭建草棚。
乡民们感激涕零,乱世荒芜之下,能落个脚、避避风雨,饱餐暖宿,真是比什么都要紧了。
彼时,叶永志的这支草寇队伍还未成气候,队伍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胖的矮的,老的小的。
乡民们见此,便有不少人将自家的男娃送进了叶永志的队伍。
吴玥不舍得弟弟去当兵,可吴谌竟铁了心似的,非要学那拿枪杀敌的本事。
还差一个月就是15岁的吴谌,就这样,走进了叶永志的队伍。
吴谌不舍得留下姐姐一人,便勇敢地去找叶永志,称自己当兵是为了保护姐姐,希望可以让姐姐跟着他们的队伍。
叶永志一听,这哪成!一个姑娘家的,跟着一群当兵的,这姑娘往后还要不要找婆家了。
吴谌执拗的很,坚持说,男儿上阵杀敌,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姐妹吗。
叶永志瞧他年纪虽小,又是一副少爷皮相,倒是很有胆识。他不禁有些好奇,便将吴玥寻来,当面询问。
这一瞧,叶永志在心里已经答应了吴谌。
吴玥虽不是美若天仙,但她身上独有的温婉气质,和淡淡的书卷气,令叶永志一见钟情。
吴玥也是难舍弟弟,便答应随着队伍一路往前。
她总是低着头、闷声无话,从头到脚,也没穿点颜色在身上,整个人黑乎乎灰蒙蒙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老妈子。
叶永志担心她受欺负,便扬言这是他的恩人,吩咐下面谁都不能怠慢了。要是哪个不懂事的屁娃,对吴玥多瞅了几眼,叶永志立马给他尝一口颜色。
吴玥不笑也不哭,冷冰冰的神色却让叶永志愈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