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俊见儿子这般激动,顿时也有些懊悔,坐在客厅里,嘟哝了两句又咳嗽起来。
谢婉儿为父亲端来茶水,并轻抚他的后背,待他舒络了些,便与他说起明日吴家上门一事。
谢方俊方觉宽慰,嘴上淡淡一笑。
直至入夜,谢天力才酒气冲天的回到了家。
谢婉儿还未入睡,听见哥哥上楼的脚步声,有些不放心他,便走出卧室,却见他怔怔的站在她房门口。
谢婉儿心头略惊,瞧他醉晕晕的站不直,转而抿唇笑着,上前扶住了他。
“哥哥,你又喝多了……”
谢婉儿一边无奈的说着,一边将谢天力扶进了他的卧室。
谢天力胸中闷窒,眼神恍惚,侧头看了看妹妹,只闻得缕缕淡香从她身上飘来,惹得他心头热腾,恨不能去屋外跑上几圈。
可他双脚无力,被谢婉儿扶至床边,便咕噜一记倒进了床里。
两眼一晕,索性闭着眼,张着嘴呼吸了几口,那浓烈的酒意自喉鼻而出,谢天力脸上拧眉,一副酸楚的样子。
已近夏末,入夜渐凉。
谢婉儿走去窗边,将窗户关好,又将窗帘拉遮妥帖。
转头见谢天力已呼吸声重,心想他一定会睡到明天日上三竿,便又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为他脱下皮鞋,盖好了薄被,她才悄声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上午,谢婉儿请了半天的假,在家中陪父亲接待吴家姐弟。
吴玥连着几日,跑遍大半个江州市,亲自挑选了不少礼物。
以自己对谢婉儿的了解,吴玥大抵能猜摸出谢家的一些喜好风格。
吴家姐弟到达谢家后,谢方俊客气友善,且直言不必过于拘礼。
但吴玥还是以男方家长的身份,郑重呈上求娶的聘礼。
见吴家长姐和善端庄,言语真诚,又对婉儿分外看重,谢方俊面上不露神色,心里却频频点头。
这吴家,家风甚可。
虽家道中落,吴谌的父母皆已不在,但这位吴家大小姐,确是大家闺秀,颇有长姐如母的风范。
吴玥明白,这桩婚事,是做给外人看的,那更得像模像样。
既是为自己家挣面子,也是护了朱军长的脸面。
她口中所言皆以谢婉儿为重,处处替她着想。
婚礼喜宴,全由男方家来承担,女方家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
一旁的谢婉儿,脸上微热,含笑不语。
而吴谌,更是少言浅笑,时不时的微微看她几眼,又赶紧将视线移开,生怕被对面的谢方俊抓个正着似的。
谢方俊对吴谌,虽有疑问,但也只问了一两句,便淡笑不言。
吴谌见状,竟有几分局促不安,思忖了半晌,壮着胆子,说出了“我对婉儿,真心可鉴”这般诺言。
这倒让谢方俊愕然不已。
而谢婉儿听他这么信誓旦旦,暗暗嗤笑,脸上绯红一片。
“伯父放心,我与婉儿成婚,是权宜之计,但我会护她周全,定不让她受委屈。”吴谌又道。
既不是真的,又何须如此礼数周全。
谢方俊见吴家为此婚事,谨慎用心,又十分顾及谢家的感受,竟也生出几分期许。
他虽有些不舍,但想着婉儿嫁去吴家,日子不会差,吴家人待她倒也有诚有心,便笑叹一声,点头道:
“我只愿婉儿能过的平安顺遂。往后的日子,从长计议,有商有量。”
谢婉儿听得出父亲的不舍得与勉为其难,一时也有些伤感。
做戏给外人看,便没有待嫁的欣喜与期盼,却有离家的不舍。
送走了吴家姐弟,谢婉儿陪父亲喝了半壶茶,便去了医院。
谢天力醒来时,吴家姐弟正在楼下与谢父商谈。
他故意躲在房间里,倚着门侧耳偷听。
断断续续听不得多少,想要开门去楼下,撂几句狠话。
可一想到妹妹的脸,谢天力便不忍心去砸场子。
想到婉儿,他能忍下心中愤恨,可想到那个吴谌,他只有怒意升腾。
待吴家姐弟走后不久,他也悄悄的出了门。
谢天力开着车,在江州市内兜着圈子。
手抓方向盘,脑中却翻涌起妹妹婉儿的笑颜。
想起昨夜自己喝醉回来,走到婉儿的房门口,直愣愣的盯着那扇门,心里鼓胀的委屈至极。
本想敲门进去,如过去在南州时,与她并肩而坐,听她细细几语,便可让他的烦愁立时消散。
可醉意甚浓的他,左右晃悠,眼皮都艰难抬起。
这一夜,他睡得沉,却被一场梦搅得心头悲苦,醒来时仍觉酸涩怅然。
漫无目的在路上开了近个把钟头,谢天力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窝着一股火,为的是去找那吴谌。
于是,他踩上一脚油门,往吴谌那儿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