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苑,上了马车,慕容煊立即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给我母妃传个信,选沈槿卿为侧妃。”
那文士面露难色,“宣王殿下,皇贵妃娘娘绝不会同意啊!”
慕容煊直接来坏沈槿卿的名声,便是因为他亲娘不会答应娶沈氏女,所以他要先斩后奏。
在夺嫡之争如此关键的时刻,宣王的正妃、侧妃之位,当然都要留给能带来助力的联姻家族。
像沈家这样毫无用处的家族,皇贵妃绝不可能选。
“与母妃说,若她答应,其他婚约都听她的。”慕容煊淡淡道,“否则,我一个都不娶了。”
文士连忙劝解,“宣王殿下,事关夺嫡大业,您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贵公子冷冽的眼眸,吓的噤声。
他自然清楚,眼前这位主子,以前从未想过皇位。
皇贵妃是一位颇有野心的女子,她不仅保持盛宠不衰,在教育两个儿子的时候,也各有手段。
英王殿下是她的大儿子,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她请尽名师,严格按照储君的要求,教导他的言行,让他拥有人君的气度与能力。
而为了以防兄弟阋墙,她自幼把宣王交给英王教导,希望宣王能对兄长有深厚的感情,甘心做兄长的辅臣。
事情太过顺利,甚至超出了皇贵妃的预料。
宣王年幼时便知道自己与兄长的不同。
他不喜四书五经,便可以不学。但兄长必须要学。
他比兄长自由,他随心所欲,母亲不会约束他任何事情,这看似宠爱的背后,是因为兄长是母亲的希望,而他,不能成为兄长的对手,平庸倒令人安心。
母亲偏心兄长,下人们也分得清轻重。
围猎之时,野猪冲破了他们的营帐,所有人都拼死保护兄长,那些护卫奴婢,争先恐后挡在兄长前面……
唯有兄长,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后,替他挡伤。
纵然所有人看待他们都是主辅有别,连亲娘都是如此,可兄长,只拿他当弟弟,是需要他保护的弟弟。
慕容煊如皇贵妃所预料的,心甘情愿做兄长的辅臣。
他从未曾觊觎过帝位,他专修兵法武艺,从不笼络朝臣,一心替兄长镇守江山。
然后……
英王战死了。
皇贵妃将希望,改而寄托在了慕容煊身上。慕容煊依旧对帝位没兴趣,但他要给兄长报仇。
北疆之战,因情报泄露而败。
云昭罪该万死,太子也绝不干净。
这两人,都是害死他兄长的罪魁祸首。
他接受了皇贵妃安排的一切,站在昔日兄长的位置。
他并不太想当皇帝,但,属于他哥哥的皇位,太子不配,其他人,也不配。
兄长死了。而他的心愿,他的抱负,他会替他实现。
帝位,他志在必得。
慕容煊垂下眼眸。他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再肆意妄为,他每一步都将不止是他的想法,从此以后进与退,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背后站着的所有人……
他不再是一个人活着。
皇位、权势、婚姻,这一生种种,都非他所愿。但至少,他想有一桩事,有一个人,是他自己的心意。
沈槿卿,是他自己想要的人。
他设局对付戚宴……
但也根本不介意,戚宴不上钩。若能顺利把沈槿卿带走,那又何尝不好呢?
这一局,不管戚宴怎么选,他都赢定了。
但沈槿卿打乱了他一盘棋局,戚宴还没出现,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自己竟然会被一枚棋子,坏了一盘好局,输的猝不及防……
却又输的怦然心动。
他更加确定,他想要这一个人。
这一生,为自己选一次,他就要这个人。
“给母妃传话便是。本王可不是兄长,她要明白,想让我去做什么,便要,先给我什么。”慕容煊眉眼里透着一丝桀骜不羁,仿佛还是昔日肆无忌惮的少年:
“本王若不能顺心,那所有人,都别想顺心。”
文士苦着一张脸应下。宣王殿下脾气不好是人尽皆知的……
自从英王殿下陨落以后,他才仿佛稍稍长大了一些,运筹帷幄,去对付其他皇子……
想必,皇贵妃娘娘也只能妥协。
谁也奈何不了他。
……
两王之间的交锋,惊的众宾客鸦雀无声。
随着宣王离开,其他宾客依旧不敢说话,有景王在,众人都十分拘谨,连最爱闹腾的谢摇芝也安静了下来……
沈槿卿于是请戚宴一同去里间。
两人离开了曲水流觞,众宾客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沈时川莫名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对着沈时修道:
“咱们是不是应该去陪客?”
这孤男寡女,不太合适吧!
“七妹显然有话要与景王殿下说。”沈时修摇摇头,又笑着道:
“而且,他们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沈时川紧紧皱眉,“可是,他还没上门提亲,不能让我妹妹没名没分的跟他在一起!”
“确实。”沈时修对这一点也表示认可,又道,“就算一时不能办亲事,定下婚约也好。”
“为什么不能办亲事?”沈时川不解。
沈棠仪忧虑道,“因为景王还没迎娶正妃,侧妃要在正妃之后入门……”
“什么?让我妹妹做妾?这不行!被欺负了怎么办?”沈时川坚决表示反对。
沈时修苦笑一声,“景王身份尊贵,七妹去做侧妃,也是咱们沈家高攀了……唉!七妹才情绝世,若非家里拖累她,她哪做不得王妃!”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七妹是个有主见的人。你看看她对待宣王,再看看她对景王殿下……七妹如果不喜欢景王,也不会与他在一起了。”
同样的王爷,宣王还是皇子。
沈槿卿显然绝非因为景王身份尊贵,才愿意与他在一起。
沈时川听完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现在还没定亲也挺好!
他要劝妹妹,悬崖勒马!这天底下好男人何其多,何必在景王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放。
沈家人私下议论,外人自然不知。
众人看着沈槿卿与戚宴离开的背影,悄悄交头接耳。
“你们可有注意,殿下与沈七姑娘穿的同一布料的衣裳,还是一样的花样?”
“发现了发现了!两人真的好配!景王殿下刚才太威武了,竟然直接把宣王赶走,我都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