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川直觉,对方打量他妹妹的眼神,来者不善。
而沈家其他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见沈时川如此,便纷纷护着沈槿卿。
“多谢殿下相邀。”沈槿卿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
“近日沈七事务繁忙,等收到殿下的帖子,若能得空,一定前去。”
她说了一句场面话。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在不清楚慕容煊要做什么之前,沈槿卿自不会轻率应下。
慕容煊盯着她,薄唇弯起一抹挑事的弧度:
“沈槿卿,今日,你是要本王请你走,还是抓你走?”
他话音一毕。
跟随他而来的八个侍卫,便将沈槿卿围了起来,手中长刀明晃晃。
众人皆惊。
谢玉树脸色微变,挡在沈槿卿面前,看向慕容煊道,“宣王殿下,不知沈姑娘犯了什么罪?您以何名目抓人?”
“本王抓人,需要理由?”慕容煊嗤笑一声,眼睛依旧盯着沈槿卿,似笑非笑:
“沈槿卿生的如此貌美,本王甚是喜欢。本王看中了,便带回府中。”
“宣王殿下,你这是强抢民女!”谢玉树脸色瞬冷,道:
“来人!保护沈姑娘!”
因他出行很容易引起混乱,所以平日里都带着一群护卫。
此时也全部围了起来。
慕容煊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多管闲事!”
他来钓鱼。
钓的可不是谢玉树。
正主还没来,倒是半路冒出一个给他添乱的。
“谢大公子,阻拦皇子,以下犯上,乃大不敬!我家殿下只是请沈姑娘去做客,你凭什么阻拦,可是想入狱呢?”慕容煊身旁的文士阴恻恻提醒。
谢玉树面不改色,“那又如何!”
慕容煊已经当众说,他请沈槿卿做客,是因为看中了她。若今日沈槿卿被他带走,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而不管他会不会做什么,从沈槿卿被带走那一刻,她的清白,她就说不清了。
若真心爱慕一个女子,在谢玉树来看,理当先下邀帖,询问本人的心意,若得允许,再上门提亲。若不允,不该闹的满城风雨,坏了她的清白。
当初谢玉树曾邀请沈槿卿做客。
没让她的名声遭受一点非议。
这才是真正待客的态度,难道慕容煊不知道什么叫做礼待吗?难道他不知道,他如此强抢沈槿卿,会让她受尽非议?
他当然知道。
借着做客的名义,把人抓走,关在府中数日,让两人之间的谣言传遍天下。
如此,沈槿卿名声尽毁,便只能嫁给他。
若要告他,他又没犯法。若不嫁他,便只能一死。
而如果谁阻拦他,便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要是真从他手中把人抢走,那就是为了一个女子,竟然与皇子争风吃醋,公然殴打皇子,蔑视皇族。
这罪名,落在谢玉树头上,皇帝可能看在谢太傅的面子上,轻拿轻拿,只觉得他是少年心性,一时意气,不会真觉得他对皇室不敬。
可落在王朝第一权贵头上,那便是,仗着权势连皇子都敢打,以臣欺君,蔑视皇族,真正戳到皇帝的忌讳了。
沈槿卿脑海中各种思绪斗转,慕容煊的目的,是戚宴。
沈槿卿灿灿一笑,“英王尸骨未寒,宣王殿下却有闲情逸致,强抢民女。莫非殿下您对兄长之死,不哀反喜,所以才有兴致邀我与你一同庆祝?”
满座再一次寂静。
落针可闻。
沈槿卿在说什么找死的话啊!
英王与宣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甭管两人是兄弟情深,还是表面兄弟,英王为国牺牲,所有大周子民都要表示沉痛哀思,更何况宣王这个亲弟弟?
慕容煊脸上那猫捉老鼠的惬意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直直盯着沈槿卿:
“沈槿卿,你在找死!”
“若殿下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又何必恼羞成怒?”沈槿卿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悠悠故意激怒他:
“虽然殿下您心中窃喜,喜不自胜。但表面上,好歹装一装?”
“沈!槿!卿!”慕容煊被触及了逆鳞,咬牙切齿,“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沈槿卿立即配合的一脸惊慌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一袭白衣的身影刚到院子门口,听见她的呼救声,步履比往日匆匆。
戚宴,来了。
“殿下救命——”沈槿卿一看见这熟悉的身影,便扬声道:“臣女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宣王殿下便要杀我!求景王殿下为小女主持公道!”
戚宴今日穿着一袭银白色的冰蚕锦袍,与沈槿卿的白衣正是一套,宛若一对璧人。
他挡在沈槿卿面前,盯着慕容煊,目光冷冽,“来人,请宣王出去!”
说是请,实为赶。
孟绪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冲着慕容煊道,“宣王殿下,这杀人可是重罪啊,还请三思,您请吧。”
“本王何时说要杀了她。”慕容煊冷道。
沈槿卿从戚宴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认真肯定道,“你说了!你刚才说我在找死!大家都听到了!”
“没错,我听到了!”谢摇芝立即举手作证,“景王殿下救救沈七,她要是被抓走了肯定死路一条!”
慕容煊都要被气笑了,他盯着沈槿卿看了又看,突然明白了。
沈槿卿知道他想做什么。
为了保护戚宴,她故意激怒自己。
她把一桩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蔑视皇族的局,硬生生改成了阻止皇子杀人……
让戚宴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戚宴,往死里得罪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个女子……
太聪明太大胆,太出乎意料,比他初见之时,更让他觉得有趣。
只可惜,她竟如此喜欢戚宴……
慕容煊的心情,五味杂陈。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嫉妒的情绪,嫉妒戚宴。
慕容煊看向沈槿卿,对这小女子,简直是越生气,又越心动,最终只能扔下一句狠话,“很好很好,沈槿卿,你给本王等着。”
而那小女子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即躲在了戚宴身后,连一个影子都不给他瞧。
戚宴将人护在身后,对上慕容煊的视线,眸色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