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摇芝气的和他互喷。
“我祖父才不是这种人呢，你胡说八道！”虽然她之前在家的时候也如此指责谢祭酒。
但她现在已经对沈槿卿改观了。
“沈七是一个大才女，她怎么就不能赢我表姐了？她前几天不才刚赢过一次吗？再赢一次怎么了？”
风淑若：你能不能别长嘴。
“她也许刚好棋艺上会一些旁门左道，侥幸赢了一次，但她一个村姑，懂什么兵法？”白霖安自以为理直气壮。
宴中倒也有几人附和。
“没错，沈槿卿的文章，可能和风大小姐差不多。但策论，必然远不如。”
“谢祭酒太谨慎了。就算他点风大小姐第一，也没人会觉得徇私，这是众望所归。”
……
风淑若柔柔弱弱劝道，“诸位不要如此说，我相信，沈槿卿小姐考上第一，必然是实至名归的。”
“你就是太谦虚了！”白霖安急道，“你输就输在，有个当主考官的外祖父！沈槿卿不配第一！不公！府选不公！”
他张着嘴胡咧咧，突然远远一本书，从门外直接飞了进来，啪叽一下砸在他脸上。
把他鼻梁砸的一酸，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谁！是谁打我？”白霖安大声质问。
只见一袭素简儒衫的白胡子老头，慢悠悠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他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面无表情看着白霖安，“你说我府选不公？”
“见过谢祭酒！”众人齐齐行礼。
白霖安脸色白了白，但梗着脖子道，“没错！你就是不公，明明风大小姐的文章更好，你却要选沈槿卿第一！”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谁的文章更好。”谢祭酒冷哼一声。
随行的两个书吏，各抬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放一叠书，分发给在场众人。
白霖安也终于看清了砸向自己的那本书，《时文精选·永延十九年·平江府选》。
历年都会将府选省选等考试中的精妙文章，刊印成册，以供后来者学习。
众人翻开书册，第一篇文章，正是沈槿卿的《春》。
因为是供人学习的，文章后面，还有包括谢祭酒在内的五位考官的点评，从各个角度夸这篇文章好在哪里。
而在场众人都不是草包，不需要看点评，只看完沈槿卿的文章，他们也能断定，这是一篇丝毫不逊色于《山景》的佳作。
而相同的考题，立意的高低，文笔的差距，高下分明。
风淑若的第二篇《春》，确实不如。
远远不如。
诚如谢祭酒当初所言，若《山景》就是她的实力，那不需要看策论，她已经是第一了。
宴厅里一时间，非常寂静。
“沈七也太强了吧。还以为《山景》是她反复推敲数月才写出来的，原来这样的文章，她能信手拈来呀。”谢摇芝心服口服。
风淑若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更觉得脸疼。
她竟然又输给了沈槿卿。
白霖安彻底哑口无言。
谢玉树则安静地欣赏美文，丝毫不觉得意外。不愧是她。
“沈七小姐，这边请。”门外婢女引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众人不由齐齐向着大厅外望去。
今日赴宴，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蝶舞花枝刺绣对襟短衫，下着同花色绣样的束腰流仙裙，乌鸦鸦间发髻间两三只珠钗，恰到好处。
清新脱俗，俏丽灵动。
正衬她豆蔻年龄。
温盈珠还以为她会穿上次银杏宴那身红裙子。那套衣裳头面十分华丽精贵，气势十足，镇得住全场。
但显然很不适合鹿溪宴。
她们都是受邀的客人，谢祭酒才是主，从没有客人镇场的道理，那真是喧宾夺主，贻笑大方了。
若她穿了不得体的衣裳，便可添一些笑料。
但……
沈槿卿真的每一次出场，毫不出错。
……
宾主落座以后。
谢祭酒训斥了白霖安一番。白霖安在这本文集面前，也只能低头认错，哑口无言。
“沈七，你可愿做老夫的嫡传弟子？”谢祭酒正色看向沈槿卿，发出邀约。
沈槿卿微微讶异，场中众人也都惊呆了。
嫡传弟子，与学生不同。
鹿溪书院所有入读的学子，都是谢祭酒的学生。但嫡传弟子却是亲若父子的关系，一般一位前辈，一生只会收寥寥数人，甚至只收一个嫡传弟子，来传承他的衣钵。
而作为嫡传弟子，一生仅仅只拜一个师父。
谢祭酒虽然桃李满天下，却从未收过嫡传弟子。不论是他在江南文坛的地位，还是他那在朝中当太傅的亲大哥，谁要是能成为谢祭酒的嫡传弟子，那真的是一步登天。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沈槿卿。
风淑若都快要气死了。她真不愿意这个家世卑微的沈氏女变成外祖的弟子……
温盈珠更是快要嫉妒疯了。如此一步登天的机会，为什么不是她的？成了谢祭酒的嫡传，她哪还需要拼命考学谋嫁，谢祭酒自然会给她挑一个最好的青年才俊。
“祖父，你要收弟子？那……那沈七以后岂不就要成为我们谢家人了？”谢摇芝惊讶道。
谢玉树眼神也亮了一下。
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沈槿卿没有丝毫犹豫，婉拒道，“承蒙谢祭酒错爱，但我已有恩师。”
她有过许多老师，仅有一位嫡亲师父。
恩师已仙去数年，但沈槿卿作为他的嫡传，自不可能改投他人门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槿卿竟然拒绝了！
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你真的有恩师，也可以假装没有啊。
反正你不说谁知道？再想办法让原来的师父闭嘴不就行了？
“你……已有师父？”谢祭酒有点意外，但想了想她的惊世才华，再厉害的天才，也要师父引路。
已有师父，不足为奇。
可惜！
他最初看见《山景》只是觉得欣赏，但看完那篇策论，完全按捺不住收徒的心思，这就是一个女官苗子！
是我大周需要的女官啊！
竟然被人抢先一步了。
谢祭酒恋恋不舍，想了又想，实在不想放弃，突然灵机一动：
“沈七姑娘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