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放榜日。
一大早,南门街口的放榜墙外,挤满了各家的小厮和看热闹的百姓。
附近最适宜看榜的几处茶楼,被四大望族及一些大家族包场了。
沈槿卿在仙鹤堂,陪祖母唠嗑。小小沈家,是排不上包茶楼的,这倒不是银钱多少的问题,就那几座茶楼,不是有钱就能包下。
姚氏的视线时不时往门口处张望。和沈老夫人搭话,也心不在焉的。
沈老夫人的心思同样早就飞去了南门街,不过是比她沉得住气,面上倒看不出什么。
旁边陪坐着的沈素儿也紧张,就连最不在意考试成绩的沈苓仪,也竖着耳朵等消息。
她倒不是在等自己的,反正她考不上。她可是把全部零花钱都押了风淑若,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希望七妹妹考第一,还是考第二。
整个屋中唯一淡定的只有沈槿卿。
“姚氏,你在看什么呢?”沈老夫人挑眉道。
姚氏赔笑一声,“这不是等放榜的消息吗?听说今年的加试题是策论,四大望族今年都有大才女参选,更有人称平江府第一才女的风大小姐……”
“加试题我家小七吃了些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她能考入前十,便不算辱没谢祭酒送的银杏礼。”沈老夫人沉声道,说着视线落在了沈槿卿身上,带了些许不确定:
“槿丫头,你可有把握?你若考的太差了些,这就说不过去了。”
沈槿卿浅浅一笑,“有。”
沈老夫人略略松了一口气。沈苓仪看她这淡定自若的样子,突然感觉小钱钱,要保不住了。
……
辰时整。
鹿溪书院的一行礼官带着一卷卷密封的榜单,走到了放榜楼。
围观的人群登时沸腾了。
谢家包的茶楼,视角最好。谢摇芝与风淑若向来形影不离的,另两家的千金也在,还有四大家族一些同辈子弟。
四大望族祖上有些交情,如今谢家的权势一骑绝尘,也没有瞧不上剩下三家。此次四家都要看榜,在楼下相遇,谢家长辈便邀了其他两家小辈一起。
“今年的加试题,难度很大。想来只有风大小姐,能摘得魁首。”白霖安夸赞。
白家是四大望族之一,今年白家的三小姐,也参加了府选。他是陪妹妹来看榜的,但他早就爱慕风淑若,对她十分殷勤。
风淑若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谦虚一笑,“白三小姐今年也参选了,是很厉害的对手。”
“风大小姐过谦,我是不如你的。”白霜染实话实说。
温盈珠心底有些郁闷,但她在策论一道,并不太精通。想来如果她与风淑若的文章不分伯仲,最终也要输在策论上。
这谢祭酒真的是故意偏心她外孙女。
“没错,霜染哪能跟你比。今年的第一,非你莫属。”白霖安一边贬着自己妹妹,一边夸风淑若。
温盈珠心念一转,笑着接过话,“大家怎么忘了沈七姑娘,她可是收到谢祭酒送的银杏礼,有机会第一。”
“没错没错,今年的第一,肯定在沈七与表姐之间!”谢摇芝点头。
白霖安这就不乐意了,“不过一个山野村姑,哪能与风大小姐相提并论。还不知道那篇《山景》是谁替她写的……”
“白霖安!”一直静静坐在那儿并不参与闲话的谢玉树,突然出言打断,他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愠怒也十分好看:
“你有什么证据,《山景》不是她亲笔?”
白霖安没想到谢玉树突然出言维护,只得道,“大家都是这么猜的。”
风淑若心底很膈应,谢玉树竟然如此维护那个抢她东西让她丢尽颜面的人。
她故作大度笑道,“沈七姑娘文采惊艳,以她《山景》的文笔,今年府选,她必定第一。”
换而言之,她如果考不上第一,那《山景》是谁写的呢?
温盈珠浅笑不语。不过她三言两语挑拨,沈槿卿的名声,这不就完了?
白霖安冷笑一声,“呵呵,那我倒是要看看,她如何能考出第一?”
谢玉树此时倒没说什么。他觉得风淑若说的对,沈槿卿,必定第一。
“放榜!”礼官宣布。
一位位书吏拆开密封的榜单,准备张贴。
第一卷,只有前十名的名字,是头榜。也是最先放出来的。
茶楼雅座里的众人几乎同时低头望去,只见那榜单从上往下一字排开的名字。
第一名:沈槿卿。
第二名:风淑若。
第三名:谢摇芝。
第四名:温盈珠。
第五名:白霜染。
……
茶楼中众人,除了谢氏兄妹,全部不敢置信。
沈槿卿,竟然第一?
风淑若如遭雷击,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袖袍中的拳头死死攥紧。她怎么可能输?
……
“大喜!大喜!”管事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跪下道:“恭贺老夫人大喜!沈七小姐高中头名!”
“头……头名?”沈老夫人满是震惊,大喜过望,“快快快去准备东西,我要上香,叩谢祖宗保佑。”
随后看向沈槿卿夸赞,“好孩子,你给沈家争气了!”
姚氏等人皆是欢喜。
“槿丫头,你真的考中第一了!”
“恭喜七妹妹!”
沈苓仪也是道贺两句,心底默默大哭。她的全部家当啊!风淑若你可真不争气。
与此同时。
鹿溪书院的礼官登门,送来一封鹿溪宴的帖子。
这是府选的旧例。每次府选结束后,主考官会特意为前十的考生准备的庆宴。类比科举的琼林宴。
这是极大的荣誉。
沈老夫人立即欢欢喜喜派马车将沈槿卿送去赴宴。
……
鹿溪楼。
风淑若等人都到了,除了府选前十,还有东院前十的学子们。
东院的考试结果前一日公布了。
因为只是入学考试,并非正式科举,所以引起的关注并不多。谢玉树毫无争议第一,白霖安其次。
府选是女子的科举,这宴也是为她们庆祝。谢玉树等人算是陪客。
但白霖安丝毫没有陪客的自觉,当着一众人的脸,直嚷不公,大放厥词:
“沈槿卿凭什么能第一?谁不知道风大小姐才是平江府第一才女,谢祭酒怕别人说他徇私吗?故意不点风大小姐头名!我朝举贤不避亲,谢祭酒竟然如此沽名钓誉,是我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