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疼痛值被关闭了之后,我的眼前也不再是无尽的黑暗,先是一道光慢慢地出现,再然后,无数道光组成眼前的画面。
我认真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那是李婉莹和谢钰互相认识的过程。
我这个人是很相信第一直觉的,只要我第一眼不喜欢的人,哪怕我后来和他交朋友,也只是泛泛之交,坚决不会把他当做知心好友。
所以当我在李婉莹的记忆里看到谢钰的样子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将他划分到了我最不喜欢的那类人的范围内。
因为他太显眼了。
在那群挥金如土奢靡度日的一群年轻人里,不仅仅是因为他那一身廉价的打扮显眼,更是因为他的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不是拘谨的不安的,他……就像是藏在地底下的一条年幼的毒蛇,吐着信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为什么不行动?因为他弱小了,弱小到被人随意的一脚都可以把他踩死。
所以他就站在那里,养精蓄锐。
如今我能感觉到,他的实力足够让他成为那群人的中心了。
——
“哇——”随着产房内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手术室外的人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
李母完全没有了往日不急不慢的样子,此刻的她毫无形象地半靠在医院的墙上,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李爸看见手术门被打开,安抚妻子在那儿乖乖等着,就急忙跑到护士前边,问自己女儿的情况。
护士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李婉莹身子很虚弱,但是基本情况还好。
听到这儿,李爸松了一口气,才问孩子怎么样。
“孩子一切正常,是个女孩儿。”她确认了门外就是产妇家属之后,让李爸李母看了一眼新出生的孩子,就又把孩子抱了回去。
“哎呀,哎呀,你这小家伙可真是让你妈妈受了不少苦啊。”两位老人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又是爱惜又半是嗔怪道:“你以后可要妈妈好好的,知不知道……”
看着老两口儿话实在太多,护士只好打断他们,问:“孩子父亲呢?看完就要把她带到新生儿部了,来让父亲看一眼。”
一说到这个,老两口人沉默了。
护士在这个小小的妇产科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家庭没有见过?一看见老两口这种样子,她心里虽然不确定,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说:“孩子父亲忙的话,我就先把孩子带进去了,等以后再看也不迟。”
“诶,好、好。”护士的背影重新被门遮住,李母又气又恼:“你快!快给那个谢钰打电话!今天他老婆生孩子他怎么都不来?我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当爸爸的!”
李父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电话,每打一个,他们的脸色就沉下来一分,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有人接了,但是电话里的人语气急切,像是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前你们是怎么评估的?为什么现在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你们告诉我不允许了呢?”
这里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电话被接通,李父的一声“谢钰,你老婆今天生孩子你知道吗?”才将他拉回到了家庭的事情中。
“爸我知道,但是现在公司里出了事儿,我没有时间赶过去。”
一听这话,李母一直以来强压着的火气直冲脑门:“没有时间?你心里边到底还有没有莹莹?她怀孕你没有时间陪她,她生孩子你没有时间照顾她,你的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
“还不让我们去看看莹莹,说是你爸妈在照看,现在好了,你爸妈是怎么照顾的?我们家莹莹早产!被你们气得!这就是你们嘴里说的好好照顾她吗?”
“现在她生了,身边如果没有我们,就只有那个保姆,连你爸妈都不在身边,我都不敢想她在你们家会受多少委屈!”
“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来,还是不来。一个小时之内赶不到,以后你和我们莹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老两口养两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地我跟你说。”
说完,李母直接挂断了电话,扶着脑袋说:“我早就跟莹莹说,谈恋爱可以,不要跟他结婚。谁结婚不是门当户对?他那种穷小子出身的人,哪怕现在又再多钱,他骨子里的短视是改不掉的。”
李父虽然对现在这个女婿也不满意,但也只能安慰自己的夫人:“算了算了,现在他俩连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我跟你说,莹莹过得不好,我哪怕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他俩离开!”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说我是泼妇也好,我是疯子也罢,我只要我的女儿过得好。”
“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钰是掐着点来的,他来的时候张妈正在喂李婉莹喝水。
谢钰站在病房的门口那里,看着满屋子的人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儿。还是李婉莹先看见的他,声音不冷也不淡,说:“来了就进来坐着吧,当门神还要给钱呢。”
谢钰知道她还在为之前两人发生的争执生气,进来之后也没有坐着,只是站着,看着病床上的人,说:“你……辛苦你了。”
“不辛苦,没有你挣钱辛苦。”
李婉莹每说一句这样的话,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脏在一抽一抽的,不疼,但是酸的厉害。
我能听到她心里的想法,她说:
我也不想这样子,但是我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受。
谢钰,为什么你就这样喜欢赚钱呢?你为什么不来陪陪我?
谢钰,你快来问问我现在舒不舒服,你快来问问我孩子好不好看。
谢钰,你说话啊,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再生你一句话的气,你快说话啊。
谢钰,你说话啊。
谢钰,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听着李婉莹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但是面前的男人却只是看着她,一声不吭。
病房里的气氛很微妙,夫妻两个人分别一个在门口那里当着门神,一个躺在床上输着液。
谁也不肯多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