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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注定相遇(2)(1 / 1)


惊醒之后,我会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梦里的场景,和女孩身上奇异的味道。遗憾的是,女孩的脸始终不甚明晰,我努力想看清那张脸,却总是蒙着一层面纱一样的东西,朦朦胧胧。我不知道这个梦对我意味着什么,但却在潜意识里肯定了它的重要性。曾有个老人告诉我:每一个梦都是一个预兆,都是一个开端。那么,这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又是什么的开端呢?我到处查阅资料,想从先人的典籍里找出答案,最终却以失败而告终。因此我惶惶终日,无所事事。所幸的是,那时候刚刚进入高中,课业上没有什么负担,我有时间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开学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将学校走了个遍。对于每一个细小的角落,我都了如指掌,我知道这个时节哪个花坛里开什么花,哪种花上有什么颜色的蜜蜂在忙碌,却对班里的情况漠不关心,我甚至不知道坐在我前排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很多时候,我都埋着头,一心投入小人书的世界。直到这一天,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站在讲台上,我才缓缓的抬起头。在我看到她的瞬间,我的脑中立马浮现出那个梦境。对,就是她,那个女孩!前些日子困扰我的谜团迎刃而解。原来,这就是宿命,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后来很多时候,我跟她并肩走在两旁被枫叶覆盖的路上,对她讲起这个梦境,她总是笑而不语,抿着嘴往前走。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忍不住问。

“一个梦而已嘛。”

“可那个梦,我一连做了好几天,然后恰巧见到了你。”

“那我问你,你真的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愿意,当然愿意。”

“即使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也愿意吗?”

“一定的。”我坚定地说。

“可是,”她的话锋一转,让我紧张起来,“我不会喜欢上一只鱼的,一只鱼只会吐泡泡,我不要你当那只鱼,我要你当我的王子,可以依靠终老。”

“会的,我会成为你心目中的那个王子的。为了你,我可以奋斗终身!”

是的,自打我爱上她的那瞬间起,便决定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

她站在讲台上,镇定自若地向大家介绍起自己。六十余双眼睛的目光在她身上形成一个焦点。我呆呆地看着,多么像啊:一样的飘飘长发,一样的修长的腿,一样的纤细的身板,梦里那张模糊的脸与这张脸重合在了一起,如此天衣无缝。在那一刻,我忘却了时间。当她从我身旁走过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香气扑进我的心房。

她在我身后的空位置上坐下来,我的心砰砰直跳。一整个上午,我无数次想转过去,看她一眼,仅一眼,或者打声招呼,这本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与陌生人说话的权利,更何况我们将成为同学,甚至朋友,将度过三年的光阴。可是我没有,我不敢对她说我叫陆漫兮,不敢让她发现我看她时眼里自然流露出的丝丝情意,不敢让她看到我目光里包含着的胆怯与羞涩。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还在担心什么呢?呵呵,说了你肯定会忍不住笑。我在想,今天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我的头发会不会很零乱,我的衣服背后有没有洗不掉的墨渍或者油渍,我的球鞋上的带子是不是脏透了,我的精神,对,还有精神,是不是萎靡不振——我看上去像不像从山里跳出来的土包子。可也许,她连看,也没有看过我一眼呢。我不断修正自己的坐姿,却总觉得如坐针毡。我拿铅笔盒背面的铁皮照自己的头发,用手轻轻地打理,却总感到乱糟糟。

心也乱了。

铃声一次次响起,我端坐着不动,眼睛看着书页上的汉字,心却如天马行空,四处遨游。一会儿飞到梦境,一会儿又回到现实,一会儿又去了未来。但这一路,都有思辰的影子。有时,我将头故意朝向窗外,正好看见蓝天上的白云,夏末的天空已有了秋天的爽朗。我看见,白云成群地从天边飘过,时时易形。这当儿,我眼睛的余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要么埋着头做笔记,要么盯着黑板,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阳光照着她半边的脸,让我想起一位作家说过的话:一半忧伤,一半明媚,这话用在此处最是恰当。

她再次从我的身旁经过,还对我笑了,像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灿烂无比。直至今日,那笑容都是我见过的独一无二的。而我,我是怎么迎接的呢?我只能羞愧地告诉大家。我埋下了头,而且很低,尽管心里有一股力量在激励着我抬起头,大大方方地对她打个招呼,可也有另一股力量压着我不这样做。我只感到空气有些凝重,也可以说静止了。这时候的我像什么样子呢?让我想想,蟑螂?赖蛤蟆?不!这些都不够,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浑身臭气熏天,鼠眉鼠眼,鼠头鼠脑,再合适不过了。我恨不得找个洞立刻钻进去,可哪里有洞让我钻呢?

“你怎么了?陆漫兮。”她对我说道,“你是叫陆漫兮,对吗?”接着她补充道。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这让我兴奋极了。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难道她向别人问起过我吗?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不会的。一个女孩——尤其是像她那样高贵而美丽的女孩,怎么会向别人打听一个男孩——像我这样卑微的男孩。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我缓缓地抬起头,可我的耳朵发烧,无法与她对视。“哦……哦哦,”我点头,“是……是是,我是陆漫兮,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后面这个问题蠢得无以复加,她在我的身后坐了整整三天,我早已知道那个名字,可我实在想不出有其他可说的。

“我叫思辰。”她又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

“哦,我早知道了。”话没有过脑子就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样一个情景:当一个人向你问起一个问题,你老实巴交地回答了,而对方在却说他早已知道。不知你会怎样想?就好像你被耍了——要么对方的脑子有病,要么对方认为你的脑子有病。可是,请相信我,我在进行这个愚蠢的对话前,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处于真空状态,我绝无恶意,也绝不会,不敢!我想收回刚才说的话,但说出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是绝收不回来的。我等待着她的气愤,她的白眼,或者,她的嘲笑。

然而,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坏的可能,都没有发生。她再次笑着说:“听说你的成绩很棒,进高中可是全班第一名,以后要多多指教哦。”她抱着拳,斜着脑袋,头发快触及我的课桌了。

她的笑融化了我内心所有的顾虑,也让我无地自容。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了。”

“你真这么想吗?难得有这种谦虚的品质。”

“呵呵。”我轻轻地笑了,顿时觉得与她不再那么遥远。

晚上,我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着白天的经历。算起来,我与思辰已经有了第一次对话,这是否说明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无数次的对话。真的可以有吗?原来,喜欢一个人,仅仅是想跟她说无数次话罢了。对了,她说我谦虚,这算是一种赞美吗?她会赞美我——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野孩子吗?我捂紧被子,吃力地闭上双眼,痛苦地想起,再等六个小时,或许是七个,我才能再次见到她。我多么希望外面的天空能忽然亮起来,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黑下去,我就可以随时看到她。

我默默关注她的一切,一切的变化,一切的习惯。她每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我都记在一个带密码的笔记本上。她来的时候,我会兴奋,她走的时候,我会沮丧。我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消失,心情总会沉落。不经意间,我的快乐与悲伤全都维系在她的举手投足、蹙额颦眉之间。

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是为了让她知道,让她感动吗?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敢奢求过什么,只是听从内心的呼唤,默默地做着不得不做的事。至于结果,——会有结果吗?——任由天定,这样我会心安理得一点。但有时候,我也会很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我时常感到自己站在一片旷野之上,周围寸草不生,鸟兽不行,天上没有云朵,地上没有土壤,而我,不知道路在何方,我朝四周望了一遍,似乎每个方向都没有尽头。

一连几个星期都是如此。我经历了人生的头一回失眠。无边的黑暗有时压得我窒息。我听着室友的鼾声像汽车引擎那般响起的时候,心里乱作一团麻。很难相信,一个高一学生的鼾声能有这样的能量。我想将他从床上扯起来,让他停止鼾鸣,可是这样做势必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风波。老实说,我是在羡慕他,也许是嫉妒:一个打鼾的人不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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