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兮月她们再回去时,张思然已经带着张青珉回家去了,进入家门的时候,乔大姐和乔顺顺正蹲在院子里择韭菜,两人听到动静,连忙抬头望去,见乔兮月两手不空,赶紧迎上去帮忙接过袋子。
“我走之前晚饭不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吗?怎么都这会儿还重新择菜?”乔兮月问。
乔大姐一边帮忙拆袋子封口,一边无奈解释说:“咱妈先前烙得馍不都因为怕时间放不长,馊了,所以里面都没馅吗?但她又第一回做那么量,没经验,一下子做多了。本着不浪费的想法,咱家从现在就开始吃馍,那顿顿吃一样的东西谁能受得住?所以临端上桌的时候,她又改了主意,往灶里添把火,非要做韭菜馅的煎饼。”
众人:“…………”
厨房里李翠红还在灶前忙活,挥汗如雨。乔兮月刚开始还以为里面全部都是自己和乔三妹的东西,一直暗戳戳得关注着沈蓉的心情,担心她心里有落差,真等东西倒出来,她才觉着自己真的想多了,首先,沈蓉并不是太在意,其次,或许是考虑到乔兮月会考虑到这种尴尬,江晏清做的滴水不漏。里面一共有8个小包裹,其中乔兮月,沈蓉,乔三妹平均每个人两个,除了有京市特产外,还有一份单独东西。至于乔大姐和乔顺顺,他们也都没落下,分别有一模一样的特产。
就在众人开心讨论着特产品种和味道时,乔兮月敏锐观察到每个包裹上得字体都不太一样,像她的一看就是江晏清亲笔所写,字迹磅礴大气,乔三妹和乔大姐,乔顺顺的则是另外一种字体,大概率都是蒋铮填上去的,至于沈蓉,乔兮月伸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她正摩擦着上面的字体,怔怔出神。
她挑了挑眉,暗叹,有些人终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哟~
“你这是,睹字思人?”
沈蓉闻言,立刻像踩了尾巴的猫咪,浑身软毛炸起,下意识地将包裹抱得更紧一些,脱口而出道:“谁想念谢傲威那个狗东西了?他天天那么烦人,一有空就往跟前凑,我巴不得他不出现,怎么还会想?你自己舍不得江晏清,自己承认就是,攀扯我做什么?”
乔兮月都要气笑了,“不是,姐妹,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再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过某人的名字,更没把你们编排到一块,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该不会面上装着无所谓,其实心里早就惦念着人家吧!”
“你…………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惦记他?好不容易才从上一个坑里爬出来,我…………我才不想又掉进去呢。我不过,不过,是因为担心不好还人情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你别瞎说,不然,我跟你绝交。”沈蓉气呼呼地举起拳头解释着,她小脸紧绷着,一瞬不改地瞪着乔兮月,仿佛只要她否认一个字,都能当场闹起来。
她才不会承认,她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后悔自己对那个烦人精的态度有些差呢?其实她也想过等他从省城回来,她就收回那些让他离自己远点的话,毕竟有些伤人,再说父母辈都在来往,真把关系弄僵了,回头多尴尬啊。可谁能想到后面他直接回京市了?她就是想发挥都没余地,现在人家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给自己寄东西,这人情可真的欠大发了。
难搞喔~~
乔兮月看着她的表情一变再变,就猜到那心里指不定正在天人交战呢?也懒得在这种时候拆穿,毕竟感情问题,除了自己,旁人都没有资格做决定。
吃完饭,再洗洗刷刷,等都收拾好,安然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之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小屋内的窗户打开着,不时有缕缕凉风飘入屋内,带来草木的气息与舒适的凉爽。
最先开口的是乔兮月,她伸了个懒腰,像是突然想起般一样,打着哈欠散漫问:“近几天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空气中水分也大,天天衣服都晒不干,湿润润的,估计雨期马上就是来了。乘凉的时候爹也在说他们那边防洪地差不多准备好了。想来张技术员他们也快撤走了,对了,大姐具体时间你有听说吗?”
“不知道,没有听他提起过,不过他今天走的时候说明天可能会带着青珉早些过来,想来应该还有几天吧。”不知道是不是乔兮月的心里作用,她总感觉乔大姐说这话时,语气比平常要低沉些。
话题已经牵扯出来,乔兮月自然不可能无功而返,她从薄被里伸出腿,轻轻踢了一脚旁侧忘记出声的沈蓉,后者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配合道:“张思然天天带着小青珉早出晚归,一来一回二十多公里山路,真的太辛苦了。”
乔兮月立马接话:“可不是,满身疲惫回到家,面对着冷锅冷灶,人家家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他们父子俩还得重新洗菜做饭,等真正吃进嘴里,估计别家早就已经入睡了。仔细想想,还真的是可怜。”
这时候,情节已经铺垫到位,该乔三妹扮演着黑脸出场,她先是阴阳怪气得冷哧一声,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嘲讽与排斥,“反正,你们再如何说,我都对张思然没有什么好感。他亡妻的事情,我不知道过往,不予置评,可他儿子,我却有一肚子话要说。才几岁大的孩子,妈没了,亲爷爷亲奶奶又不在身边,他一个当爹的也忒不上心了,竟然心大得交给邻居照看。人家又不是你的谁,对孩子能有多上心?后来事实不也证明她们不靠谱,孩子脑袋上那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番话说出来,乔兮月在黑夜里暗戳戳得朝她的方向竖起一根大拇指,真的,太适合演炮灰反派了,那尖酸刻薄劲儿,啧啧啧,不可说不可说。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响起乔大姐气息紊乱的反驳声,“三妹,话不能这么说的,张技术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工作认真负责,很热爱他从事的事业,脾气也好,来村里这么长时间,哪怕旁人说话再难听,再不理解,也没见过他跟谁吵起来,从来都是耐心讲解到人家接受。”
她说着说着,甚至还出现了哭腔,“我第一次见过这么温和的人,做事稳妥,为人可靠,好像任何困难都压不倒他,只要有他在,总能相出解决办法来。对于亡妻,谁不想白头偕老呢?还有小青珉,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选择陪着儿子好好长大,可是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吃喝拉撒都得靠他一个人,青珉又是个儿子,养大要花钱,将来娶媳妇还得花钱,他不努力挣,谁能不求回报地送给他?”
“三妹,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我从不说谎的,你再用心去看看,他真的不像你说的那样,等相处多了,你真的会改观的。”
黑夜里,乔兮月就睡在她旁边,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可她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般,真的能看到乔大姐眼角滑落的滴滴泪珠。
时候差不多了,她冷不丁问:“大姐,如果现在出现两个男人,第一个是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可跟他在一块,你能平稳过一辈子。第二个是,你喜欢的,他也很优秀,可你们真要相处起来,会面对很多很多困难,你会被伤害,会掉眼泪,会感觉日子都是灰暗的。”
“我数三个数,你想想看自己选择哪个!”
“三!”
“我选第二个!”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乔大姐头一次敏锐地感知到小屋里陡然静了几秒,她摸着胸腔内疯狂跳动的心脏,抿了抿唇,再次鼓起勇气,重复说一遍,“我选第二个!”
沈蓉打圆场般问:“大姐,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我就选第二个!”乔大姐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乔三妹问:“为什么呢?”
“因为心里接受不了,如果我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这辈子好像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可储和光告诉了我,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有多重要,虽然他后来娶了杨家姑娘,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一辈子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谁也怨不得。他能接受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可我不行,我做不到。”乔大姐缓缓说,“不单是他,还有你们,二妹和江晏清,三妹和蒋铮,因为你们,我看到了彼此心心相印的人在一块是多美好,我也盼着自己能遇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个人。哪怕会很困难,我也愿意试试。”
话说到这里来了,有些事情已经不用再挑明了。
良久之后,乔兮月才哑声道:“既然想好了,那就放手去做,也别害怕,我们就在你身后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