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平领着我们三个人,来到进门左手边的一个吊脚楼。
二层独栋的形式别具一格。
进屋中间是通俗可见的堂屋,左右两边各两个耳房。
谁也想不到,外头看起来那么小的屋子,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遵照楚大平的安排,左边是双人卧,由我和乔仁山居住,楚娴则是在右侧较小的卧房就寝。
“你们先休息,等会儿会有人送吃的东西过来。”
一阵相互的礼貌寒暄后,楚大平便离开屋子,忙碌其他事情去。
时隔不久,果然有个院里的小厮把好吃好喝的都给端了上来。
吃的东西倒是没什么稀奇,都是河鲜,或野味。
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我说,这地方你都不知道?”
就我这语速,倒是把楚娴给问倒了。
“以前阿嬷带我过来,从来都不住进来,都是在外头随便找个旅店草草打发。”
“也就是说,你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
“我现在就跟你们一样,都是初来乍到。”
以往对吃的特别惦记的乔仁山这会儿倒是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座奇特别院的‘内容’。
我走上跟前问道。
“看什么呢?”
“丧礼...”
他的话倒是把我们都提醒了,于是全都站在门口看外头。
院落的中心处,正好摆着一口黑色棺材,棺材的顶上还盖着厚棉被。
这是这个地区都会有的一种习俗。
棉被后面会洗干净然后拿来给小孩子用,以寓意祖先庇佑后代子孙的意思。
丧葬的形式没有以往见过的那么繁琐,倒是该有的全都有。
白色纸糊的灯笼一个接一个,悬挂在各处。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瞧见,这会儿倒是什么都出现。
“你说,今天是谁死了?”
“难说,看这阵仗,应该是某个我不认识的,辈分比较高的人。”
楚娴对眼前的一幕不以为然,本就不是本家,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
“把东西吃了,休息去吧。”
转身回到桌子上,吃喝起来。
然而我们也是不敢多想,而是吃完饭后,就早早地跑去休息。
步行那么长时间,怎样都倍感疲惫。
直到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的时间。
楚家地处湖里,湿气重,阴气自然也重。
一到夜晚,屋外就有阴魂的声音在那吵个不停,似乎是在说。
“快走!快走!快走啊!”
这话听得我寒毛直立,我直言不讳地喊它出来见见我们,说说原因。
没曾想,这阴魂却是没个胆子,什么也不见。
不过,楚家似乎都在点油灯,以及蜡烛。
我们因为休息,没人打扰,自然也没有人过来点油灯跟蜡烛。
不知什么时候乔仁山就已经起来,点着那盏青龙烛台。
盘坐在那看着手里一本我喊不出名字的书本。
“看什么呢?”
“咒语...”
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就是一些基础的咒语指示书籍。
点起油灯,我把窗户开个缝,一阵微弱的光线从这个缝隙里投射进来。
我不由得再把窗户打得再开一些。
眼前一幕,十分诡异。
楚家所有的水面上全都点着莲花蜡烛,这种形式看起来很像是祭祀某种神明。
或许是我想多了。
什么也没想,微微留个窗户缝,后面从堂屋走到正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
头皮发麻。
一排排纸扎人立在不同的位置上,瞧起来如同活人一般。
惊恐万分的我,赶忙跑去敲楚娴房间的门。
大概过了几分钟,却毫无动静。
“嗯?没人?”
我赶紧走回房间,喊起乔仁山。
“你见过楚娴吗?”
乔仁山一脸狐疑地看着我,说道。
“房间?”
“我敲了门,没动静。”
“睡死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以往楚娴确实有过这种情况,当时还差点把门给撬了,然后义无反顾的冲进去,看看是不是人已经死了。
结果人在外头。
“我想这次应该不会也在外头吧。”
为了确定她是否还在屋内,我尝试着推开她房间的门,结果是空无一人。
“人...人不见了...”
乔仁山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穿鞋跑过来推开门。
真的如同我所说的,屋内什么也没有。
一股莫名不好的预感的我们,立即带上东西,走出屋子。
诡异的是,楚家大院大晚上居然一个人影都看不着,更别说阴魂的影子了。
只有扎堆在一旁一排排放立的纸扎人。
刚走到一半,就听见戏曲的声音。
‘鬼门关,掌阴阳,活人祭,断魂汤...’
极为瘆人的戏曲,可比以前遇到过的好几个僵尸刺激多了。
“这唱的什么?”
我转头问乔仁山。
“一种禁术,以人献祭而借命。”(口吃)
大吃一惊,说道。
“真的有这种东西?”
书籍上的怪物志倒是不少,这种久远却从未见过的诡异说法,今天倒是第一次听到。
我们这会儿才发现那边有两个,穿着很像唱戏的人站在那。
透过月光,我顿时就察觉到那肯定不是人。
“是阴魂。”
“阴魂?”
乔仁山貌似第一次见到这种,唱戏的阴魂。
“生前是怎么死的,什么模样,死后就会以相同的方式反复出现。
难道这些人是在戏台上死的?”
细思极恐,戏台上很少会有人在上边乱来。
一般唱戏的形式古话的叫法,就是唱阴戏。来看的几乎都是些牛鬼蛇神山精鬼怪的,根本就不是人。
可是这些人在戏台上死了,会不会有可能是得罪什么东西?
先将这个疑问抛开脑后,眼前比较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楚娴。
绕过中间宽阔的区域,我们终于走到这个正中间,气派的三层楼吊脚楼式建筑。
刚进门就看见堂屋里的装潢跟以前古代设计的很像。
前面搭一个台子,台下布满许许多多的桌椅板凳,很是气派。
只不过,这会儿,除了点好的油灯,其他什么也没有。
忽然,一只诡异的手从我的身后伸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死过去。
那手冰冷无比,捂着我的嘴,我立刻瞬间头皮发麻。
“嘘,安静。”
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乔仁山。
只见他把我拉到角落处,忽然堂屋里头出现很多阴魂。
“这是,鬼席?还是阴魂不散?”
戏台左边坐满一堆形形色色的乐手,敲锣打鼓丁咚锵什么的。
中间戏台有好几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不同角色的戏子。
有花旦、老旦、武生等等,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这是‘阴魂不散’”(口吃)
阴魂不散,是指人在经历一场死亡之后,如果魂体没有去投胎,那阴魂就会一直重复死亡前所做的事情。
甚至反反复复地重复死亡。
只见那武生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后接着翻了好几个跟斗,他的戏份这才结束。
戏角的妆容,眼睛却是黑色的,还气孔流着血,看起来极其恐怖。
接着与另外后来的一位武生扭打起来,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台下的人背对着我们,根本看不着脸。
除了看见他们拍打着手,毫无声响,毫无叫唤之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坐在最前面,身穿暗红色服饰的中年人,应该是这个地方比较有身份的人。
只见旁边一个小跟班一直在跟他说话,倒是听不见说什么。
这里除了戏曲乐手里的敲锣打鼓,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忽然,两个实力不错的武生打完那场之后,后面跟出来一位看服饰判断应该是花旦。
戏角的妆容向来都是很厚重,所以根本就分辨不了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们只能从他们脚下的影子来分辨。
然而这里面,除了我和乔仁山,没有任何一个是有影子的。
就在戏台上唱得十分投入的时候,二楼楼阁上忽然掉下来一具已经焚烧很久的活人。
当场点燃了整个戏台。
由于戏台上面全都是丝布,对有火的东西都是特别的忌讳。
火烧得越来越旺,烧到左右两边垂直下来的屏风红色帘子,侧着就直接塌下来砸中其中一位武生。
花旦吓得往后面撤了撤,结果逃离的路也被大火阻挡。
一时间,整个戏台里里外外全都慌乱起来。台上的人,台下的人,全都惶恐不安地躁动起来。
目的就是逃命。
可是不知为何,这场大火一直顺势蔓延,还蔓延的很快。
就像是周围的角落全都被人倒了许多柴油那般,烧起来可比一般的纸屑还快。
就这样第一个戏角身上着火,只见他张着嘴巴,似乎在喊‘救命’或者其他之类的话。
火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能逃得过的。
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烧了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幸免。
“这是?”
“应该是死以前的画面,现在又重复...”(口吃)
“不是,以前见过这种吗?”
我问道。
“没有,第一次。”(口吃)
说到这个,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以前乱葬岗是经常出现。比如在荒郊野岭独自一人赶路的时候,如果你见到迎亲队伍。
那一定要抓紧时间撒腿就跑,晚了就跑不掉。
那种阴魂,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是会把人弄死,然后变成孤魂野鬼。
而这里面这么多人,活活地烧死在这里,实在是瘆得慌。
“你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我问。
“什么?”
乔仁山打着问号,问道。
“这里这么多人死在这,意外?”
他拿出法事包里随身携带的罗盘,仔细地探测这个地方的磁场。
只见刚拿出来,罗盘里的指针像是暴躁的人一样,一直抽动个不停,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见到这一幕,我俩大惊失色。
不敢吱声。
等着这一切都结束后,忽然周围的油灯什么,灯光全都熄灭。
只留下一处昏暗的杂乱的废墟。
“这地方的人不会已经都死了吧?”(口吃)
乔仁山把手上烛台的火,稍微加大了一些。
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前探探看。
而我跟紧跟其后。
走了几步,就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这里边还夹杂着许多不一样的,比如木头、烤肉等等。
看起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
以水地阴场,形成火势,本是阴阳互调,却不知为何形成大凶的局。
难不成这里曾经有人上吊自杀过。
这时候我们才想起来,楚娴收到的那封信里所说的,六吊交替。
所说的自刎的位置不会就是这个地方吧。
我俩顿时变了脸色。
这么凶的地方,再加上一场大火,指不定是要换走多少个人。
“难道,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
细思极恐,我们不敢再继续胡乱揣测下去。
然而目前的状况来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连个活人都没有。
就连起初接我们进来的楚大平,我们这时候都觉得这人应该是个死人。
“为何他也是死人。”
“尸体腐臭味。”(口吃)
他说的这个观点我是相信的。以他赶尸匠的职业操守来看,可比我这个不入流的专业多了。
如果楚大平根本就已经死了,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问题就很棘手。
有些情况,这样是正常的。
以前在我的出生地,附近有一个餐馆,经常会有一个人过去餐馆点同样的饭菜。
直到有一天,餐馆老板发现这个人没有来的时候,他便好心好意地给按着地址送去对方家里。
结果发现家里有四个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死亡原因就是煤炭中毒所导致的。
尸体在屋子里死了很多天没人管,阴魂就会以这种方式来提醒别人。
因为他只能做他生前做的比较多的事情,所以才会不断重复这些事情。
最后,老板发现以后,才找了白事铺子的人过去收尸。
这里的环境比想象中还要恶劣不少,堂屋的主要柱子全都已经碳化,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风险。
忽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抽泣声。
我停下脚步,说道。
“你听见了吗?有女人在哭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