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以后,我们一行人总算是回到虎爷庙。
到达虎爷庙的时候,还看见村长就在门外,拿着扫帚打扫。
想来这段时间一定照顾得很好。
后面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切安好,也是来到了秋天的季节,雨水稍微比以往稍微多了些。
虎爷庙的信众持续地增多,特别是初一或者十五的时候,大家都是蜂拥而至,天还没亮就在那门口排着队。
等着楚娴开门。
某天早晨,楚娴跟以往一样,早早地起床开门,准备清扫虎爷庙门口的桃花落叶。
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
平日里这个时候打开门,就会有很多信众十分贪图清早的时间,踩踏虎爷庙的门台阶,然而今天一早。
却是空无一人。
见出现站在门口发愣,端着早餐的我随口问了句。
“怎么了?”
“今天格外反常。”
“反常,哪里?”
“今早屋外一个人都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完这话,我没有答复,而是习惯性地看向虎爷庙香炉上插着的香,是熄灭的。
“不好,香灭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香炉边上观察。
香是早上起来就点上的,不到五分之一就熄灭,也就是还没开始烧就熄灭。
“这怎么回事?”
楚娴赶到,瞅了瞅几眼那熄灭的香,看起来是被掐断一样。
“应该是香的质量有问题吧,重新点吧。”
两人不以为然,乔仁山已经坐在大理石桌子上先吃起了早饭,就我和楚娴在重新点香。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鸣笛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声音。
“嘀嘀嘀。”
“有信件。”
楚娴走到门口,取了信,直接走去大理石桌子坐下打开信件看了起来。
另外点完三支香的我也走过来吃早餐,顺便还问道信件内容究竟写什么。
看完信件,楚娴脸色变得很不好。
“怎么了?”
楚娴看着我,欲言又止。
“没事,你直说。”
“阿嬷家族那边发来委托,说是屋子发现不干净的东西,需要去解决。”
“屋子不干净?”
“嗯,据说是六吊交替。”
我和乔仁山听到顿时喷饭,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娴,嘴里还有饭粒残渣。
“六吊交替?那岂不是很凶。”
“嗯,比想象中的还要凶。”
我仔细掂量了一会儿,分析当下事情的情况,实在是不愿意再继续劳碌。
毕竟在几个月以前,为了抓水猴子,导致身体不太好,休养许久。
如今刚恢复,就又要忙碌这些事情。
楚娴似乎也知道我的态度,她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信件收起来继续吃早餐。
今早的早餐氛围很奇怪,远比以往还要不愉快许多。
因为这封信,我和楚娴脸色很不好,唯独乔仁山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吃得正香的样子没改。
“我说你就不能吃相好看点!”
楚娴越看越不耐烦,训斥道。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说话。以往心直口快的她,说话虽然直接,但好过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不得我俩任何一个人受伤。
就是一个念叨的态度,更像是家里有个人在念叨着你一样。
结果,这次楚娴却表现得异常,这样的情绪是以前未曾遇到过的。
“我...”
乔仁山一脸无辜的样子,咬着手里的包子,迟迟不敢继续吃。
“吃吧吃吧。”
我叹了口气说道。
“吃完,就做好准备,过几天启程。”
听见这话,楚娴立马眼前一亮,这可能比她出去买东西还要开心。
“你的意思是?”
我端起碗,喝起冒着热气的豆浆,没有及时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这会儿楚娴倒是脸变得很快,刚才还‘乌云密布’现在却‘天气晴朗’,简直比翻书还快。
我和乔仁山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叹了叹气。
就这样,决定赶往楚娴家族那边解决事情。
楚娴一家子,自小就跟阿嬷阿公举家搬迁到碧塘村里来,一家子几代人生活几十年。
虽然常年都有跟家族联系,但是关系却并不是很好。
楚家位于碧塘村的下游,是当地的一个比较庞大的家族。而楚娴却是旁系,也就是支系。
几十年以前,族长因楚娴阿嬷的身份,以这个为由,希望楚娴一家子能够离开家族。
迫于压力,楚娴阿嬷不得不带着一家子离开自己的出生地。
楚娴阿嬷原名楚思玉,后面据说是没有人这样称呼她,都是叫她楚嫂子。
过世原因有点含糊,又说是遭到反噬,又说是业障承受太多,又说是命里犯了禁忌。
种种原因,到如今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事情似乎跟这个家族有关系。她的家族很是奇怪,所有人做的职业都是只给别人占卜,其余的什么都不干。
因此才会导致很多问题出现。
而这六吊交替,照我的思路来判断,我想这个家族应该是有人懂得这些东西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去做。
反倒是写信给远在碧塘村,已经被赶了几十年的旁系孙女。
这点就很奇怪。
楚家位于碧塘村下游的韦德镇,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族上下应该有近一百多个人口。
这才是我更加郁闷的地方。
按照乩童这个职业,都可能会在家族里互相传承下去才对。
然而他们只算卦看相,却不从事这个职业,这点就足以令我秉持极度怀疑的态度。
像我的村子穷困潦倒,压根就不会有人懂这些,当然除去一些年纪稍微年长的老人,几乎不可能出现。
都是从村外请进村子里办事,这样大家谁都不会不相信。
经过一番思虑,仍旧没有过多头绪,我便也就放弃继续纠葛自己脑子的想法。
亲身去走一遭看看再说。
虎爷庙的一切我们打点得差不多,又是把后续的看护工作请了村长来帮忙。
村长本名赵真,本来不是村子里的人,据说是以前的人在野外捡到带回村子里抚养的。
结果命带各种刑克,导致亲生父母全都去世。
而到养父母这里,相当于过继,也就是等于是说,给别人当儿子。
长大后在村子里的私人私塾里就读,后面由于是心宽面善,大家才选他当村长的。
他当村长也有那么些年头了。
村子里顺风顺水,也没有那么多破事突然冒出来,他也就因此深受所有的人爱戴。
然而,他命带克妻,娶了两任妻子全都死于非命,最后他就不再有娶人的念头。
当看到我们几个小年轻初来乍到,又是弄这办这的,不免觉得心有余力。
于是就多照顾了我们一些,我们自然也会给他送些东西。
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村子里所有人的长辈。
因此,把虎爷庙交给村长帮忙看管,他大概是不二人选。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天还没亮就早早启程。
由于没有那么多牛车要经过那边,我们只能选择走路。
秋天时刻,碧塘村连接韦德镇这条路,要经过一段长着极为茂密的树林路段。
砾石路早已被雪白的白霜裹上一层薄薄的银霜,如天空丢下的羽毛碎片,随风而至。
较冷的寒风吹着脸颊,霜冻的感觉一一接踵而来而来。
地势较高的碧塘村虽在南方没有雪,却有着非常多的白霜。
凌晨一点的时间几乎看不到人,虽然偶尔在路边能看到一些阴魂蹲在路边,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你。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害怕有这种东西存在了。
经过那么些事情的磨练,可能是见怪不怪,对这些东西反倒是会给他们插一支香,表示尊重。
这些阴魂对普通人并无任何害处,反倒是很害怕阳气极旺的生人,稍微碰到一点。
估计就要魂飞魄散。
昏暗的砾石路伸手不见五指,油灯微弱的光根本就照不了多远的地方,拿低一点勉强还能看脚下的路。
再远一点就不行。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以你家族那么多懂这行的,怎么大家都不自己去解决,非得找一个赶出去几十年的支系?”
“别想那么多,可能是他们希望我回去看看呢,只不过是找个好听的借口。”
我没有及时回答,倒是沉默了起来。
仔细想想,什么样的好听的借口,是以六吊交替来说的,换做是其他人也会觉得奇怪的吧。
什么是六吊交替。
意思就是指一个凶厝(凶宅)特别的凶,有一个人在这个凶厝里连续换走五个人。
所以才叫做六吊交替。
想想都不可能是个好听的借口,倒是让人很郁闷,反正我和乔仁山怎么想都想不出哪里奇怪。
“欸,你家族规矩多不多啊?”
在我看来,大家族都是比较复杂,规矩也比其他地方多许多,想来我们这些外村人是不是应该注意些什么。
“外人不需要注意什么,基本的就可以。”
“哎,照你这意思是,本族人就要遵守什么约法十章三章什么的咯?”
“差不多,不过我也没去过几次,小的时候就去过一次,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这么久远,那指不定我们都要失礼了。”
“别想的那么多,不就是见见‘家长’嘛,有什么好纠结的。”
“少来,就这样的家长,我和乔仁山没敢想就不敢去了,更别说有委托信。”
楚娴也是理解我和乔仁山的顾虑,我们几个人之间经历了这么些生死难料的危险。
不也都重新活过来了。
想必大家也是不希望自己失望,才会勉强答应的。
不过这么警惕倒不像是这两个人的作风,以往可是什么都不想的愣头青,一个劲地往前奔。
现在倒好,都知道深思熟虑,真是可喜可贺。
“我也觉得奇怪,那封信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以往送信的人是宗亲里的大伯父,现在却换成二伯父。”
“也许是你大伯父因年迈,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你的二伯父了呢?”
“我也不是没有这么猜测过,可是我那大伯父的年纪才四十几岁,还没村长年迈呢。”
“不是吧,四十岁?!那么年轻,那你阿嬷是?”
“她八十走的。”
“八十?难不成是因为辈分吗?”
南方氏族向来一直保存着辈分这种说法,碧塘村现在倒是逐渐在改变,或者说早就没有了这种东西。
而楚家不一样,根深蒂固的,又是人口众多的家族,怎样都规矩繁琐的。
“嗯,我这一脉辈分比较靠后,所以比我年轻的,要是辈分比我大,我还是要叫长辈的称呼。”
“这样一来,你就会有好多个叔公,叔伯,等等一系列的,比你小的长辈。”
“这也没办法啊,这也不是糟粕,如何废除。”
“也是,在哪里都一样。其他地方换成前辈或后辈来称呼,这更辛苦。”
“不过,我倒是不是很在意,反正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无伤大雅。”
“你啊,还是注意自己别被下了圈套吧,万一要是拿你去‘借尸还魂’之类的,那可就真的有好戏看。”
我不停地打趣说道。
虽然借尸还魂这种案例不算多,但是确实是有过,而且在这个地区也是不少见。
以他们这种庞大的家族,想要以这个方式来偷偷摸摸的,偷天换日那可是再简单不过。
毕竟整个家族都是学习算卦看相的,吃这一行,就懂这一行。
没准还真的有可能被我说中。
要是这样,我们这一路过去,就是羊入虎口。
早上的那三支香为大凶之兆,以前还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每次也只是点到差不多点完才熄灭,这次是刚点着没多久就直接熄灭。
如此一来,那事情估计很精彩。
不瞒任何人,现在我和乔仁山越来越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毕竟,谁也没见过那种以算卦为职业的家族,还不是个人的。
从事这行的人都知道五弊三缺,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延续,更何况是整个家族能延续这么多人口。
想想这事情就不简单。
“我说,你多久没跟家族联系了?”
“嗯...自从阿嬷去世以后,就少有书信来往,基本都是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