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体,我们回到虎爷庙。
刚踏入门口的那一刻,楚娴见我俩狼狈不堪的模样,非常惊讶,说道:“你们是去村里偷鸡了是吗?搞成这副德行。”
我俩互相搀扶着去大理石桌椅那坐下来,喘了口气说道,“去了趟附近的阴庙,差点没把命给折在那。”
“什么东西那么难对付?”楚娴讶然。
“阴魂,获得阴身的阴魂。”
楚娴脸色大变。阴魂本身是魂体,如果是因为怨气太重,那确实会迟迟无法消散离去,甚至去投胎。
但是,拥有阴身的阴魂就不一样了。
那可比厉鬼还要危险几倍不止,肯定也是杀了不少生人,稍有不慎,那我跟乔仁山估计此时此刻,就应该死在那。
楚娴换了语气,说道:“以后这种太危险的事情就别接,你们死在那,虎爷庙可就没人操持事。”
“哎。”我又叹气说道,“不接能怎么办,信都送在门口,你也不是不知道,虎爷庙从不拒绝信众的诉求。”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也忒不要命了吧?”楚娴话重,心里其实很担忧。
“哎,没事呀,反正虎爷的信众越来越多,这样以后虎爷神力也会越来越强,今天只是没想到那是有阴身的阴魂,早知道,我们就把虎相印章带去。
收拾那阴魂,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那最好是。”
说完楚娴头也不回地跑去给来庙里的信众指引,什么话也不再继续说。
“行了,咱们先洗漱洗漱,然后准备晚饭吧。”
乔仁山点了点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桌上有一份奇怪的书信,信上的落款名字极为熟悉——瞿安顺。
之前,瞿安顺亲自登门找我处理吴涌泉一家老小的事情,只不过虎爷似乎有所顾虑,却不知道顾虑什么,就把这件事给搁置。
现在又重新委托虎爷庙,想来应该是时候到了吧。
“你真的打算接这件事?”虎爷突然冒出来,说了句。
我吓了一跳,埋怨道,“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是想吓死人吗?”
虎爷笑着打趣道,“神庙还能有这东西?”
我朝着堂屋左耳房的方向指去,无奈说道,“它们就是呢。”
“它们?”虎爷冷哼一声,“已经不是,现在是真正的万应公。”
“啊,已经成了?”我惊讶道。
“那么多信众的香火,我都蜕变了,何况是它们。”
也是,虎爷经过信众的香火愿力,神力也比之前稍微强悍许多,至少不是直接被打回去。
无主阴魂汲取香火愿力看来也很积极,可能偶尔也会帮那些信众达成愿望,因此才有机会造阴德。
时间一长,它们就成为真正的万应公。
“虎爷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一家的事情,真的有那么棘手吗?”我疑惑不解,问道。
“想去就去吧,记得把东西都准备好。”说完,虎爷就跑回神坛吃鸡蛋去了。
我坐在那,思虑万分,仍旧不解,这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没办法插手。
然而,越是这样,我越想再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后续,我去洗漱了一番。
晚上六点多,楚娴准备一桌好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我欣喜问道。
“怎么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
“你忘了?明天中元节。”
说起这个,我就明白。
中元节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甚的时候,也是诸多孤魂野鬼,魑魅魍魉正式出来抢食的日子。
虽然普渡月一个月的时间都会有孤魂野鬼抢食,但是那些是地府准许,也就是挂号排队才有机会出来抢食。
中元节却不一样,这一天是毫无束缚的时候。
古话总说这是鬼门大开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一天里,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是没有太多规矩需要遵守。
这一天,村子的路上也会看到有人在焚烧莲花金,以及放祈福莲花灯。
“你真的打算接手那件事?”楚娴一边给我们一人夹了个鸡腿,一边问道。
“谢谢。”我端着碗过去接鸡腿,接完后说道,“这事委托过,一直没能解决,现在虎爷庙香火正甚得的时候,我打算去看看。”
楚娴没有及时回答,而是顿了顿,又给我们夹荷包蛋,说,“注意安全。”
“哎呀,放心好了,你看乔仁山今天不知道被拖进什么地方,还不是照样生龙活虎的跑出来给我施加法咒。”我咬着鸡腿,说道。
“什么?被拖进小黑...”楚娴脸色怪异。“女鬼?”看向乔仁山,眼神犀利。
乔仁山眼神躲闪,假装疯狂干饭。
瞧这模样,楚娴心里就有底,揣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能不能,给我矜持点!”楚娴刚想夹荷包蛋给乔仁山,然后又收回来,语气加重说道。
吓得乔仁山碗都差点拿不稳,就差倒扣在桌上。
“他也是无奈,好端端地被阴魂拖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换做我早吓死了。”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也是,暂且相信。”楚娴似乎很默认我后面那句话,态度大转弯。
我眼眯成一条线,“不是,你几个意思?”
楚娴故意转移话题,夹着菜说,“快吃,等下凉了,最后吃完的给我刷碗。”
一听到要刷碗,我和乔仁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瞬间就加快速度,不一会儿桌上的菜都被我们吃个精光。
楚娴手握着筷子,凌乱中。
饭后,漱完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想着那位神秘神明的事。
‘这个神明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却无论如何怎么也不现身告诉我祂的身份,每次观落阴只能看到一身黑灰色的衣服。
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
要是这次去处理这件事,祂能再出手帮我一次,那可就真的帮了我大忙。’
翌日,由于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选择晚上饭后出发,去处理事情。
前往吴涌泉的路途不算远,还是在村子附近,却是边界的位置,只是这次周围的邻居全都搬空,一个都不剩。
大晚上的,周围居然一个亮灯的人家都没有。
走在路上,突然乔仁山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脸朝地面扑倒。
“哇!”
“干嘛?”
“有东西,绊我。”(口吃)
我拿着油灯,凑近照了照,顿时头皮发麻。
破旧掉漆的神像,已经瞧不出什么模样,唯独能感应到里面复杂的神力,以及怨气侵蚀的气息。
“这什么?”乔仁山拿起来问道。(口吃)
“是佛像,看起来,神明应该不在了。”我从他手里拿过神像,装进法事包里,准备带走。
见我这行为,乔仁山不解道,“干什么?”
“销毁啊,留在这会死人的。”
“哦哦。”
无主神像一旦受孤魂野鬼入驻,就会出来害人,哪怕这个人是来祭拜它的,都逃脱不了死于非命的结果。
法事包上面有咒文,可以隔绝一切神鬼的灵体,所以放在包里是最安全的。
刚准备离开,不远处摆弄着奇怪手势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人还是鬼?”
我仔细瞥了几眼,面色苍白,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丧服,说,“阴魂,不像是无主。”
因为,无主阴魂,是没有丧服这种东西穿的,也就是说,死的时候穿什么,死后就会穿什么。
由于道路狭窄,我们不得不与它擦肩而过。
就在我们擦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阴魂突然开口说话,“乩童老爷,有事想拜托您。”
我愣了几秒,转身问道,“什么事情,你说吧。”
“想要跟乩童老爷讨要一件衣裳。”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阴魂的上下,不解问道,“看你着装,不像是孤魂,为何要跟我讨要衣服?”
“是这样的,我的子孙全都死光了,没人能给我烧衣服了。”
听到这个,心里不是滋味,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这样,你去虎爷庙,正好中元节可以去抢食,我给你写一张信。
你把它放到万应公的案桌上,庙里的人看到就会给你烧件好看的衣服。”
“多谢乩童老爷。”
“但,这衣服不能白拿,你得搬进我虎爷庙里,从此以后,我们给你供给供品与香火,你替信众完成愿望。”
“这...”阴魂犹豫。
“有什么不妥?”
“我死得太久,已经快消散了,没什么能力能帮他们办事。”
“这好办,我到时候给你点长明灯,这样一来,你的阴魂就会慢慢修补回来,同样香烛也可以滋补你们的阴气。”
“那真是谢谢乩童老爷了。”
我迅速写完一封信,为了方便灵体能附带,我给信封上面画了一张附灵咒,“拿着,现在就去。”
“好。”
处理完,我们继续赶路。
这个地方,荒凉破旧,破败不堪,死气沉沉,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我之前来过的地方。
现在居然变成这般诡异。
周遭的旧厝因为少了生人的人气,已经逐渐慢慢地倒塌。
有些旧厝墙体却仅仅靠着木板来维系破烂不堪的墙面,这要是遇上强风或什么自然灾害,那这些房子就直接被踏平。
毫无安全系数可言。
屋外红色的灯笼才是引起我注意力的核心。在这片地区,村子的规矩里,红灯笼除了路灯,那就是祠堂才会挂。
其他地方根本就不会有,然而这里却每家每户都挂着红灯笼。
气氛极为诡异。
上一次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么破败的景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这样的。
路上孤魂野鬼林立,个个都把目光聚集到我们身上。
由于阴气太重,为了安全起见,我把油灯熄灭,换成点青龙烛台。
青龙烛台可以避阴煞,守人魂,聚阳火。
也就是人头顶跟肩膀的三个火焰,这才是阴魂惧怕生人的问题所在。
这些阴魂,像是时间的积累,有的断手断脚,有的连头颅都没有,有的没有内脏,还有的只剩下一魂。
眼见着就要消散在这。
我和乔仁山没有当一回事,而是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做点什么好。
于是,我把青龙烛台的火焰加大,念叨: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手里挥动着黑旗令,乔仁山一边走,一边烧着莲花金。
路边的孤魂野鬼,紧跟着我们的咒语,与超生咒,一个个慢慢地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突然,不远处泛着乌黑煞气的小女孩,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一身通红的衣服,双瞳深陷泛黑,脸色苍白,嘴巴似乎还能看得到露出来的獠牙。
手指兀长的指甲成为了眼神的聚集点。
“那是?”乔仁山问道。
我瞥了几眼,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魔神仔。”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口吃)
“这地方死气沉沉,阴气厚发,肯定是被这阴气吸引过来的。”
“看起来更像是婴灵。”(口吃)
乔仁山这么一说,我开始对我刚才的判断产生疑虑,觉得这个不太好判断。
因为,婴灵是怨气最重的阴魂,没有之一。
如果我们在这遇到,那我们肯定少不了一顿麻烦。
只是,这个地方都是靠近山边的,想来应该是魔神仔会多一点。
“你是怎么觉得她像婴灵的。”我不解,问道。
乔仁山拿出罗盘,只见罗盘上面的指针一直攒动。
我脸色大变,说道,“不好,这怨气太重。”
等我们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似乎为时已晚。
那个小女孩莫名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中,我和乔仁山十足地警惕起来。
目光扫视着周围昏暗的山路,手里抓着青龙烛台的我,从法事包里拿出一张符咒。
当场就烧起来。
又顺手给自己画了一个符咒,给乔仁山也画了一个。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突然一道无形的力把我们抓起来,我俩脚离地面,像是被人吊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