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槐芳芳因为成绩提升速度过快而喜提了开学第二周周一晨会国旗下演讲的名额,陈安妮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不已,乔木森在初中是大队委所以对这个场面习以为然,但是对槐芳芳这个一直犹如透明的同学来讲,这既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又是个出丑的好场合,芳芳对此很是抗拒,甚至找到薛老师商量能否调整成其他同学。
薛老师说这是自己好不容易为芳芳争取来的机会,还说其他班主任都提名自己班里各种各样的尖子生和特长生来做演讲,自己用尽了各种方法才说服大家让芳芳来做这次演讲的。
要知道开学第一周例行演讲是校长,第二周的演讲可是个人人艳羡的机会。
可是芳芳却不这么想,芳芳自然很是害怕这种在人群面前露脸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好多人都想要的机会,放到芳芳这里就如同烫手山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胆战心惊,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踏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毫无生气。
乔木森:是稿子搞不定么?
乔木森受芳芳影响,觉得本该开开心心的开学第一周,紧张得就像是期末总复习。
槐芳芳:我昨天写了一版,今天晚上改改明天给薛老师先看一下。
乔木森看了看黑板上的课表,觉得才星期二搞定了初稿,时间应该很充裕,不知道为什么她还那么紧张,于是在见字如晤上写:明天搞定了稿子,用四天时间背下来应该来得及。
槐芳芳:不是稿子的问题。
乔木森看到芳芳递过来的本子,内心里已了然。其实他也知道不是稿子的问题,不过和薛老师一样,乔木森也认为这对芳芳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觉得芳芳如果能够在人前大方展示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自我突破机会。
乔木森:这周六的补课取消,我们去连演讲怎么样?
槐芳芳:啊?这个东西怎么练?
乔木森笑了笑,自信的在本子上写到:交给我来安排。
槐芳芳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安排,但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莫名的有了些安心,但是这点儿心安在看到薛老师的修改意见后又被消磨殆尽。
午休后,看着芳芳拿着作文本情绪低落的从门口走进来,经常代表班里发言的岳思琪知道她一定是被薛老师退了稿子,于是看到芳芳在座位上坐稳后,岳思琪转过身看向芳芳,用申请的语气说“我可以看一下你写的稿子吗?”
“啊?”惊讶于有人主动跟自己说话,芳芳错愕的抬头,对上岳思琪真挚的表情,于是讪讪的把作文本递给岳思琪“好。”
岳思琪拿到本子看完,走到芳芳旁边,对芳芳说“薛老师就是喜欢精益求精,对人对己要求都太高了,我觉得你这个稿子真的写的超级好。”
知道她是在好心安慰自己,芳芳挤出来一个微笑,然后又闷闷不乐起来。
似乎是看出了芳芳的不信,岳思琪把本子摊开到桌子上,指着作文的开头“这一句就非常好,你看你写的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最优秀的那个,可是最优秀的人只有一个,当我们把目光只放在那个高远的位置时,就忘记了其实每个人都在发光。’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可以有这么美妙的句子的,我也总是忽略了咱们每个人都会发光这件事呢。”
“还有这句。”岳思琪向下指了几行,念出声来“‘当有人第一次告诉我说我可以做得更好,当有人毫无保留的传授我他的学习方法时,我除了感动和感谢外,更多的是获得成长,这时的我才真正意识到自信的力量,才真正了解到有时候方向比选择更重要。’你看这个就把立意有拔高了呀,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对,有时候方向真的比选择重要。”
被岳思琪这样夸赞几句后,芳芳内心里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愉悦,本来自己觉得平淡无奇的句子,经过岳思琪这样念出来,听起来竟然还真的挺振奋人心的。
“不过这个地方其实有点欠新意,”岳思琪翻了一页纸,看向第二页的开头“你想写自己的变化和成长,是吧。‘起初我只是一个成绩落后的姑娘,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同班同学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觉得你虽然成绩落后,但是并不是没有人注意你的,这前后没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呀,而且我当时就记得你呀。你可以写成‘起初由于我的成绩平平无奇,我为此很不自信,认为成绩不好干扰了我的一切,不敢和人交流,不敢参加活动,因为我觉得大家都不认识我,也一定不会选择我。’这样的话,因为这样凸显的是内在的认知,而不是真的在说大家对你冷漠。”
芳芳听的认真,还拿笔在记,记着记着不由得视线就飘到了岳思琪的脸上,她向前弓着身子,虽然在低头看自己摊在桌子上的作文本,但是背脊笔直,眼睛看着自己写的这个不优越的文章,却还是泛着光,她鬓角的头发垂下来,把脸稍作遮挡,从芳芳的角度看去,岳思琪就好像是言情的女主角那样温柔美丽。
“芳芳?芳芳!”岳思琪说着说着,发现芳芳没有再回应自己,于是发现了芳芳正在盯着自己发呆。
芳芳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解释道“岳思琪,你好漂亮呀,你就是那个在发光的人。”
岳思琪听到了芳芳的夸奖,礼貌的笑了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美誉,然后对芳芳说“你也是呀,我们不是每个人都在发光嘛。”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岳思琪和芳芳关于作文的沟通就结束了,岳思琪走后,芳芳急着整理薛老师的意见和岳思琪的意见,于是匆忙开始记录,然后一个抱怨的声音从旁边正趴着桌子装睡的人嘴里说出来“我也经常会指导你的作文,怎么你就没夸过我,没觉得我在发光呀?”
芳芳一边重新誊作文,一边敷衍着乔木森“发光发光,你最亮了,你乔木森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显眼的人。”
乔木森噌的一下坐起来,很是不服气,按住了芳芳的本子,强行制止了她的写作,然后飞快的看她的作文说,三下两下找到了一个错别字,然后兴高采烈的说“你看你这个字都写错了,追逐梦想的逐,你多写了一个点儿。”
芳芳看向乔木森手指的地方,确实是自己写错了,那个点在写上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对了,但是由于拿捏不准到底该怎么写,于是就带着侥幸心理打算含混过去了。芳芳把那个字勾掉,在旁边认认真真重写了一个逐。
“你怎么不夸我?”乔木森像是一个没有分到糖的孩子,一脸不服气“我也帮你指点作文了,你怎么不像夸她一样夸我。”
深深叹了口气,芳芳把乔木森的手掰到了一边“快别闹啦,我得赶紧改完再给薛老师送去。”
“我没闹。”乔木森把作文本抢来,然后一字一句认真推敲,一边看一边用笔在旁边做标记,给出真正的修改意见,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把作文本还给芳芳,带着吊儿郎当的劲儿说“行,不用谢,我知道我现在也在发光,blingbling的。”
第二天一早,乔木森的桌子上静静的躺了一小瓶的纸星星,乔木森正在疑惑是哪个讨人嫌的又暗戳戳追自己给自己送礼物,然后就看到了见字如晤打开的页面上写着:是是是,你乔木森就是世界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看着那行字,乔木森手里拿着那瓶小星星看了又看,心里暖暖的。虽然自己不需要别人承认自己的闪耀吧,但是能得到这样的认可高兴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芳芳的稿子在星期四终于定稿了,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这关文笔上的坎儿算是过去了,接下来抛头露面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难题,芳芳把注意力放在了背稿上,尽可能不去想周一早上要站在全校面前演讲这件事情。
星期五晚上在家里给爸爸背了一遍又一遍,芳芳确认自己已经把这个文章完全背熟了之后就放心的睡觉了,结果星期六早上一醒来,脑袋里一片空白。爸爸安慰自己不要太紧张,只是一个演讲,还说芳芳小时候就能做出来在公园里大喊“有没有人有空瓶子呀,收空瓶子”这样的行为,那在人前大声讲话肯定不在话下,这些年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就找到自己小时候的状态就行。
芳芳听着爸爸的安慰,觉得这哪里是安慰,这简直是无情的嘲讽,怎么会拿小时候不懂事儿干出的糗事来做例子呢?不过这也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当时怎么会干出这么傻的事情呢?
于是去乔木森家的一路上,芳芳都不停的看稿子、背稿子,差点坐过了站,一下车就看到了骑着电动车的乔木森。
芳芳皱眉“你怎么会骑电动车啊?”
“这不是这段路没有其他行人嘛,我就把电动车骑出来了,这样带你也比较快。”乔木森拍了拍自己的后座,跟芳芳说“快上来。”
“你能行吗?”芳芳爱惜生命,对乔木森的车技很怀疑,但也还是乖乖的坐在了乔木森身后,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
“要不你还是搂着我的腰吧。”乔木森几步开车进小区,虽然小区路况空旷且无他人,但他依旧把车速开的很慢“你这样拽着我衣服,衣服往后坠,我也很不舒服呀。”
芳芳把手松开,紧紧的抓着车座“你慢慢开就行。”
还没到乔木森家,只是拐到了他家的路口,就看见门口外婆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们回家的方向,车子一停稳,就罕见的听到了外婆的抱怨“这孩子非说要给你秀一下自己的车技,还未成年呢,就开着电动车出去了,我可担心坏了。”
“这段路又没人,而且我在院子里开过好多次了。”乔木森把车停好,回应外婆的话。
“我又不是担心你。”外婆对芳芳眨了眨眼“我是担心芳芳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别把我尊贵的客人给摔到了。”
陈姨接过乔木森手里芳芳的书包,引着他们进屋,跟乔木森说“乔乔你让我把这些东西都摆在客厅到底是为啥呀,现在客厅里乱七八糟的都快进不去人了。”
“我自有妙用,嘿嘿。”乔木森带着芳芳来到了客厅,只见客厅里站着大大小小的奥特曼、钢铁侠、蜘蛛侠,脸都对着电视机的方向,一共得有五十多个。乔木森跟芳芳解释到“这都是我这么些年收藏的手办,你呢今天就对着他们来练习演讲,把他们当成真人就好。”
芳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确定我对着这些东西能严肃起来?”
乔木森拉着外婆和陈姨坐在沙发上,示意芳芳站在对面电视的位置上说“不光是他们,还有我们仨,你脑补一下我们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之后就开始发挥就好。”
刚开始芳芳肯定是难以正经起来的,看着奥特曼们奇奇怪怪的姿势,真的很难控制住想笑的冲动,但是随着乔木森一遍又一遍严肃的批评芳芳,芳芳终于静下了心开始一本正经的背诵了。
这一本正经不要紧,眼前的奥特曼们似乎就真的活过来,成为了芳芳的听众,芳芳难以自控的开始紧张,嘴里的文字也逐渐磕磕巴巴,字不连字,句不成句了。
“我觉得。”在芳芳第一遍艰难的背完完整稿之后,外婆难得的开口指点了起来“稿子质量是非常高的,开头足够点题,结尾也够扣题,中间的内容真诚不失华丽,这都表现了你是真的精心准备了这篇文章,但是你演讲的方法有点太过于背诵了,演讲是要有感情的,有节奏的,而不是紧赶慢赶着,把自己记住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