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森在外婆旁边对芳芳挤着眼睛,示意芳芳好好听外婆的教诲。
“在演讲的时候,每一句话是要有重点的,哪个词是你这句话要突出的地方,在这里就要加重语气,还有就是说话的时候语速不要太快,因为让听者接收信息才是演讲最大的目的,你如果说得太快,听的人跟不上,那就失去了讲演的意义。”外婆轻声细语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让芳芳把外套脱掉,把衬衫下摆塞到裤子里,说演讲要有演讲的气势在,还传输芳芳在说第一句话前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做到挺胸抬头。
有了外婆的专业指导,芳芳就更加紧张了,第二次的表现虽然做到了下意识的控制语速,但内容却显得更加不熟练了,整篇稿子背完,芳芳双手背后紧张的看着沙发上的三个人,胆战心惊的等候对面传来的建议。
只见外婆点了点头“有进步,虽然文字上不是特别熟练,但是平仄铿锵都掌握的比之前好很多了,再来几次估计就成了。”
“真的吗?”芳芳小心翼翼的问,语气和表情都在告诉别人她有多不自信。
“外婆什么时候骗过你呀?”外婆笑着站起来,晃悠悠的走到方方面前拍了拍芳芳的肩膀“行啦,你跟乔乔去书房再熟悉熟悉稿子,下午有空我们再来两遍,现在可不能一直再听了,再听下去我的职业病就要犯啦。”
乔木森觉得这些奥特曼和钢铁侠派不上自己以为的用场,于是拿了个大箱子过来把它们一个个的装好,芳芳在旁边跟着收拾,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问“所以外婆以前当老师的时候,是教什么的呀?”
“嗯?”乔木森抬头看向芳芳,一脸你怎么还会问这么无知的问题的表情。
芳芳疑惑,难道自己以前有被告知过这个问题吗?
“她教播音的呀。”乔木森理所应当的回答道“你难道没听出来她是之前市新闻频道里那个播报新闻的人吗?”
“新闻?林乔?”芳芳回忆起之前坐在爸爸的小货车里,听着爸爸拴在裤腰上的半导体每天早上和晚上播放的新闻,一个优雅又有磁性的女声。原来那竟然是乔木森的外婆!
芳芳反复回想着那些每天早晚陪伴自己的声音,爸爸说这个人说的话都是现在发生的大事儿,人不能不听新闻,不听新闻就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啥,不听新闻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原来那个说新闻的人竟然是乔木森的外婆,而自己一直不知道。
芳芳从书房抽出一张信纸和一支笔,蹭蹭蹭的跑下楼,在后院的亭子里找到了外婆。
乔外婆看着气喘吁吁的芳芳,急忙放下书“怎么了,是不是乔乔欺负你了,怎么这么着急的跑过来呀。”
芳芳直摇头说不出话来,等逐渐平复一会儿的时候,乔木森也过来了,乔木森说“刚刚跟她说您之前是市台的新闻主播,她就突然很着急的过来了。”
芳芳点头“我爸爸是您的忠实粉丝,您能帮忙签个名我带回去吗?”
外婆有点惊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点了点头,签下了自己当时做主播用的艺名:林乔。
回到书房里,芳芳努力的背稿子,但却怎么都不能静下心来,见到童年陪伴自己长大的偶像原来是这样令人兴奋的事情,直叫人恨不得手舞足蹈唱起歌来。乔木森虽然没抬头,但却感受到了芳芳弥漫出来的喜悦,于是出言制止“差不多行了,你跟我外婆都熟得像亲祖孙了,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
芳芳白了乔木森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梦想成真~”
妈妈离开后,芳芳跟着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尤为辛苦,身边不仅没有小伙伴,甚至连一个疼爱自己的奶奶都没有,因为向下的家里并不安全,所以一直跟爸爸一起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爸爸随身携带的半导体就成了芳芳唯一获取外界信息的途径,每天除了广播,没有人跟她说话,那这是一个孩子最需要交流的年纪,林乔的声音成为了她童年最重要的一部分。
一想到自己的演讲得到了偶像的指导,芳芳心里充满了力量,本着不能为偶像丢脸的想法,芳芳就更加努力了。
经过外婆的几次指导,芳芳觉得自己基本已经成型了,信心满满地回到了家,把外婆的签名拿给爸爸一顿炫耀,还在吃晚饭后逼着爸爸当听众,非要给爸爸做一次演讲。
槐爸爸自然是很捧场的,于是卖力的鼓掌,一边鼓掌一边夸赞。在芳芳印象里,爸爸是一个不太擅长感情外露的人,但是今天这样一看,或许因为自己过往的不够优秀,也让爸爸失去了表扬自己的机会。
星期一的早上,薛老师提前叫芳芳到办公室给她做心理建设,三番五次强调说“就算到时候忘词了,也不要紧张,自己会在旁边做提醒的,也可以尝试着信口胡说,只要说的不太离谱,没有人会注意听,千万不要冷场,只要不能场一切都好办。”
薛老师的预期如此之低,当芳芳顺利地完成演讲,薛老师成为了第一个被震惊的人,同时被震惊的还有主席台一众老师,当时大家都不看好这个曾经成绩非常差劲的女同学,没想到她竟然能超预期完成任务。
芳芳回到了班里,收到了老师和同学的掌声,薛老师没有让她直接回到座位,反而是把她拉到了讲台上,让芳芳给大家分享一下演讲后的心得体会。
这是芳芳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自己哪有什么心得体会?不出丑就是自己的第一要务啊。
于是芳芳硬着头皮说“其实一直以来我在班里的存在感都不强,我也确实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甚至上课发言都是要了我的命一样,我真的很害怕像现在这样的场合。老师找到我让我做演讲的时候,其实我第一时间拒绝了,但是薛老师一直很坚持的相信我,岳思琪和乔木森也有很认真地帮助我、指导我,所以我今天才能不在主席台上给五班丢人,这一切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做了发言,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只是想谢谢大家。”
又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薛老师用手拍的芳芳的后背,对讲台下的同学们说“我是一个刚毕业,并没有多少经验的老师,在我看来你们是我的学生,但更多的就像我的弟弟妹妹,你们有的时候表现得特别好,我比你们还要骄傲,你们有的时候被人欺负,我真的比你们还要生气,当然你们有的时候惹我生气,我就想,你们如果真的是我的亲弟弟妹妹就好了,好歹我可以动手来撒气。当然你们不是,如果我动手打你们,你们分分钟去教育局告我的状,然后我就刚毕业就失业了。”
全班哄堂大笑,因为薛老师确实在心态、外貌和年纪都比其他老师要年轻很多,大部分时间也都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大家虽然有时候会不小心惹她生气,但大家都很爱她。
“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情我有能力,我会帮大家努力的争取机会,解决问题,也请你们相信自己,相信我,我们一起度过你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三年,一起成为更好的人。”薛老师都快要把自己说哭了,热泪盈眶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一个老师了,很感谢你们给我这样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的梦想都是什么?但是我很希望在你们实现梦想的路上,我可以做一些什么。”
接着,薛老师示意芳芳回到座位,芳芳乖巧地点了点头,头一次在全班同学的关注下走回了座位,这让她感觉很不适应,但是这是她头一次有被某个群体接受和欢迎的感觉。
薛老师接着在黑板上写了“我的理想”四个大字,然后转身对同学们继续说“今天打算给大家留一个作业,但是我希望是你们真正发自内心的内容,一个不限体裁,不限字数,甚至如果你愿意也不想写字,想要发一段录音给我也没关系,我想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理想都是什么,希望你们真的能相信我,然后告诉我。”
“老师,这种题目,我在小学的时候就问烂了,大家都想当科学家。”有调皮的男生在下面起哄。
薛老师中肯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小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想当科学家,甚至在那个年纪没几个人知道科学家到底是什么,后来慢慢地长大了,因为父母老师希望你们做警察、医生、老师、军人…所以你们的作文脸都充满了这样正能量的字眼,但我知道,这都不是你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一个朋友的角度,恳请你们把你们那心里最期待的那个未来分享给我,也请你们认认真真的去思考,如果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你们回到学校来看我,你们希望递给我的那张名片上,印着什么样的字。”
“什么时候交呀,这个作业。”还是刚刚那个调皮的男生,他这一次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这个月之内吧,因为有的人可能并不愿意把理想分享给所有人,所以这个作业请你们每个人单独到我的办公室找我交给我。”薛老师的眼睛里闪着光,很期待看到这群孩子们对自身的期望。
从那一天开始,乔木森每天早上都在见字如晤上写一句:你的理想是什么?
芳芳每次看到都只是笑着摇摇头,其实自己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说白了只是想摆脱贫困而已,还有就是能让爸爸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爸爸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不用再被自己拖累。
但是这些又是怎么能往本子上写的呢?这些话又是怎么可以轻易分享的呢?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乔木森突然在本子上写:我想做一个老师。
芳芳以为他像平时一样来询问自己的理想,于是不以为然的随便扫了一眼,结果他是在分享自己的理想,于是芳芳,拿着本子认真的看,看乔木森写字的力道,应该是蛮坚定的。
芳芳:为什么?
乔木森:我的爸爸妈妈是商人,我的外公外婆都是老师,在我成长的范围里最了解的两种工作性质就是从商和做教授,当然我也知道其他的工作或许是什么情况,不过我想了想,我想成为像外公一样的人。
外婆的爱人,那个在自己认识他们家人之前就已经去世的人,芳芳突然对这个人物很感兴趣,一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外婆,二是想知道乔木森想成为的人会是什么样。
芳芳:那你外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乔木森:外公最大的特点是博学,小时候不管有什么事,只要问他就能找到答案,无论是我玩游戏的时候找不到窍门,还是在看星星的时候想知道星座,或者是读书的时候遇到了不懂的字,这些事情只要我问他,他都能告诉我答案。
乔木森:其次就应该是善良,外公的社会地位其实还挺高的,他带出了很多很优秀的学生,那些人一直很尊敬他,但他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他是一个有教无类的人,喜欢和所有人交朋友,如果别人遇到了困难求助于他,他都会伸手帮助,甚至有的时候会在别人还没有发现困难的时候,就主动提供帮助。
乔木森:最后就是专一吧。外公和外婆的感情特别好,他有的时候出差都会带着外婆一起,外公活着的时候每年带外婆出去旅游,有时候就像新婚夫妇一样。我爸妈感情不好,我爸爸有一点不负责任,在这一方面外公做得很好,我希望成为外公那样的男人,我以后也一定要对我的爱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