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p.s.晚上七点钟至九点钟）？”
“戌时我大概在洗南瓜，削南瓜皮，切南瓜丁，打水烧火，煮南瓜粥吧！”
严敢仰头，回忆着说道。
“你吃那么晚！？”周悦不禁不可思议地吐舌头。
“没有，没有！”
“我是做早餐，毕竟身为伙计，得早起去铺子里开门、洒扫嘛！”
“早上起来再做饭就太迟了，我一般都是晚上煮好南瓜粥，然后第二天起床热一热，然后将就着吃的。”
严敢摆手。
“这听着可不将就啊！我早上都才只是就着咸菜吃馍馍！”一旁的黑脸张羽惊道。
“嘿嘿，我向来在吃食上比较讲究。”
“跟掌柜的走南行北的四方美食把胃口养刁了，所以喝这复滚粥也觉得将就。”
“哦，这样啊。”张羽绿豆大的小眼眨了眨。
夏进揉了揉太阳穴。
他很头疼！
遇到一个不胆怯难言、看起来不畏惧自己这些人的嫌疑犯本就难搞！
更遑论眼前这个家伙言语发散无比，甚至引得自己手下好奇！
“所以你是独处吗？没有其他人看到你煮南瓜粥？”夏进在脑海中理清思绪，开口问道。
严敢点头：“那当然！”
“我是一个人住的，毕竟我那单间卧房的小院子再住更多人也很困难。”
“大晚上的，要是有人看到我做菜那才怪了呢！那不得是闹鬼嘛！”
夏进双手交叉：
“所以，没有人能证明你在韩岳的大致死亡时间——戌时不在场。”
严敢瞪大了双眼。
合着问自己昨晚在干嘛是为了这个？
那没法证明昨晚戌时自身不在凶杀埋尸现场的人多了去了！你审刑司要抓的人不多了去了？
“那个，夏长官！”严敢不忿地张口。
夏进之前甫一进审讯室的时候向严敢介绍过自己，所以严敢知道他姓什么。
“我觉得，你们审刑司抓人问话应该需要的是嫌疑犯的在场证明！”
“而不是随随便便抓人就因为他没法证明自己不在场吧！”
夏进动作没有丝毫改变，显示着他内心的稳定。
严敢这问话确实有理，但是，在场证明他也有！
多问一嘴严敢在干什么只是出于自己性子的严谨罢了。
“有路过的目击证人说，昨夜远远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高壮男子，头戴黑色头带，拿着铁锹在梨花巷子的那枇杷树下晃晃悠悠。”
夏进下巴搭在交叉的双手上，安静地吐出叫严敢不镇定的话。
“有目击证人！谁？”
“他肯定在说谎！”
“我昨夜一直在家的！”
严敢接连大喊。
“安静！”周悦敲了敲背后铁门，继续说道，“审刑司自然不会告诉你目击证人是谁！”
“否则，你报复人证怎么办？”
“可是，可是！他在说谎啊！”严敢还是很气愤。
“断定人证是否说谎，自有我们审刑司去判断！”
“我调查过，他并不认识你或韩岳中的任何一人！”
“更别提有什么纠纷，需要陷害了，他没有必要撒谎！”
夏进淡淡地说道。
“那，那。那个人证说的鬼鬼祟祟的人也不一定是我呢！”
“身子高壮的人多了去了！”严敢梗着脖子。
“可你那黑色头带倒是蛮少见的！”夏进语气迅速。
“对呀，我平日只见会有老奶奶们因为偏头痛戴这个玩意儿束额呢！”
周悦也指着严敢额头上黑色带子附和道。
“可，可那也不一定是我啊！”
“万一我有个偏头痛的孪生兄弟呢？你们岂不是也要把他抓来！”
严敢把一根手指塞进头带里，狠狠束紧自己的额头，口不择言地说道。
“所以，你有这样一个孪生兄弟吗？”夏进语气仍旧迅速。
“没有……”严敢摇头。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夏进不由低骂。
“啊！对了！既然是晚上，那么那个证人是怎么看得清楚杀人犯头上的黑色头带的？”
“还有，梨花巷子本就偏僻，只住着几家养猪养鸡的人家。那里大晚上怎么会有人路过呢？”
严敢急中生智。
夏进眼中也泛过一丝疑惑。
显然，这两句话他听进去了。
但他稍作思索，就答道：
“你管人家为何要路过那个地方，证人确实是事出有因，才会路过梨花巷子。”
“至于为什么会在乌漆嘛黑的夜里看到黑色头带。”
“我想，一来是因为你本身就长得脸白，相映下头带是会显眼一些。”
“二则，兴许昨夜月亮本就很亮呢！”
“那不可能！”严敢右手拍在铁椅把手上。
顿时“咚”的厚重声音一响。
他继续说道：“昨夜是廿七的残月！浅浅弯月牙儿，再亮能亮到哪去？”
“更何况那是枇杷树下！夏日亭亭如盖，现在即使是秃树，枝干也粗壮！”
“月光洒下，树影遮蔽，那人证即使长八只眼怕也是瞧不清的！”
周悦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个理！
“不要言语辱骂人证！”夏进也难以反驳，倒是揪着严敢的话尾严厉说道。
身为审讯者，他轻易不能在嫌疑犯身前落入下风！
即使这嫌疑犯说得再有理！
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
“我可不是有意的！”严敢摊手作无辜状。
夏进不由鼻子出气，准备再问些什么。
此次问话颇是不顺！竟总叫这嫌疑犯牵着话锋走！
他准备另启话题，夺回话语的主导权。
但这时，审讯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你们放开我！”
当先是愤怒的大喝声。
夏进觉得这嗓音耳熟，好像今天就听过发声者说话一般。
然后是三四声内容相同的阻拦声：
“大人止步！大人止步！”
“大人请留步！前面是我审刑司重地啊！”
“大人，里面是夏进大人在审案！审讯室你暂时不能进去啊！”
“……”
夏进不禁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叹了口气，回头冲周悦说道：
“你们两家关系尚可，你先去拦着他点。”
“好的。”周悦点头，转身出门。
夏进又开口冲严敢说道：
“此间事未了，你先不能回家去。得先在我审刑司的暂押室呆上一段时间。”
“若是此案事清，你不是杀人犯，到时才会放你走。”
严敢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夏进又接着补充道：
“暂押室不是牢房，你且放心！在那里你不会被当作犯人对待。”
“你就当住了一段时间招待还不错，有正常饮食饭水，但是限制你自由的客栈！”
严敢不禁内心暗叹：
“那可不行啊！我的全勤奖啊！”
不等严敢开口，夏进又命令道：
“关飞，张羽，你俩带他去暂押室。”
“我且先去会会这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