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审刑司的仵作,周悦!近日司里事务繁忙,所以暂代捕快之责。”
“今天来这儿,是有一些问题想要请你回司里作答。”
周悦语气温柔,但又义正言辞地说明自己来意。
严敢微眯双眼,感受到身侧隐隐包围自己的两个壮汉的来势汹汹。
迫不得已,他点了点头。
“好的。”
身为久住五陵城许多年的本地人,严敢清楚知道审刑司的能力与威严。
审刑司是五陵境内权力最大的执法机构,普通偷盗、抢劫自有普通衙门处理,但所有涉及命案的、威胁民众安全的事件都归他们管。
进入审刑司的杀人犯从没有听说有完整出来的,同时,审刑司也从不放过每一个作案的犯人!
“你们找我,是因为发生了命案吗?”纵使胆寒,严敢还是疑惑地发问。
“是的,今天晨时,有人在梨花巷子发现了一具尸体。”
周悦的声音清脆又冷漠。
不等严敢开口,她又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家离梨花巷子挺近的吧!”
“不近!不近!我家去梨花巷子少说得一刻时间呢!”严敢头摇得如拨浪鼓。
“从正门去确实是需要挺久。”周悦没有否定严敢的夸张说法。
“但,早晨我去过梨花巷子,你家离那里只隔了一堵后墙!”她接着又挑眉,话锋一转。
“呵呵呵……闲得没事,谁会去翻墙啊!”严敢脸颊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我记得我早先把架在后墙上的梯架子收起来了吧,他心中默默想到。
“能跟我们走一趟吧!”周悦没有理严敢的狡辩,皱眉语气冷冽地重复先前所问。
“自然……自然!”严敢讪笑着点头。
…………
房间小小,四壁光光。
审刑司的黑牢光线昏暗,只有高高的小窗透出几缕深黄的夕阳光亮。
泛得光靡中有尘土自由地徜徉。
“你认识韩岳吧?”
严敢对面,一个阴婺又俊俏的青年开口。
这里是审刑司黑牢里的审讯室,供捕快们提审犯人或嫌疑人使用。
内有一张小桌,两张面对面放着的两张椅子。
一张铁椅,一张木椅。
坐在带镣铐的铁椅上的是严敢,他对面软质木椅中的是此次命案的负责官员,夏进。
严敢铁椅上的镣铐并没有上锁。
毕竟,他只是嫌疑犯,并不是实打实确定了的罪犯。
屁股下铁块冰凉,严敢抬头看着对面光亮中的四人。
分别是坐着的夏进,两侧冷酷静立的关飞张羽,和靠在铁门上懒懒散散的周悦。
背着头顶小窗中的夕阳,阴暗里的他开口道:
“我确实认识,但是与他并不熟!”
夏进“哦”地质疑了一声,说道:“但他今天早上却被发现死在了你家背后的枇杷树树下!”
“梨花巷子六号养了几只走地鸡的王贵儿早晨遛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鸡儿在那枇杷树下琢个不停。”
“他刨开看起来刚翻动过的土壤一看,树下埋着具尸体!便是韩岳。”
严敢摊手:“死在我家背后又关我什么事?”
“那树老大了!我隔壁的赵婶儿和杨家祖孙岂不也是嫌疑犯?”
“还有那梨花巷子里的住户们!他们难道不应该更被怀疑吗?”
“怎得就捉了我来问!这不公平!”
夏进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次的嫌疑犯看起来是个难缠的泼皮人物!
啧,头疼啊!
他从身侧关飞拿着的档案袋里取出一份文件。
是关于死者韩岳的信息。
他靠在木椅上,单手捉着纸张,双眼来回扫视着。
“你觉得韩岳是个怎样的人?”
夏进出其不意地问道。
关于死者的信息,他其实早都查看了许多遍,已经烂熟于胸!
甚至为此跑了城主府一趟。
此刻他装作不熟悉情况的样子,只是希望能从严敢的嘴里问出来一些话。
最好是谎话,能佐证这个家伙就是杀人犯的谎话!
“韩岳?他,他自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气人物!”
“你们既然知道了死者是韩岳,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咯!”
“他是城卫司的副将军,家中富贵,背景显赫,他虽是旁支,但韩家在整个东吴都是名声远扬的大族……”
严敢张口就来,源源不绝地说着。
“打住,打住!我是问你你觉着韩岳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问你韩岳是谁!”
夏进连忙开口制止,右手食指抵着左手手掌心。
“哦,你是问这个呀!”
“但我说了我和他不熟嘛,我一小小商铺伙计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严敢再度作摊手无奈状。
“不熟怎么会有韩岳别院的钥匙?”
周悦突然走上前,扔出一串带着玉佩的黄铜钥匙,玉佩上清晰地刻着“韩”字。
“你们搜我家了!”严敢愤怒地睁大了双眼。
“哼!”夏进冷哼一声,又接过张羽递上来的文件,拍在桌上。
“这是城主府批的搜查令!”
“不能擅闯民宅确实是我审刑司所要遵守的原则,但,我已经申请了城主的同意,此次搜查并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所以,你连韩岳私宅的钥匙都有,又怎么会与他不熟呢?”
严敢看了看那盖着红印的白纸黑字,一时哑口无言。
他眼珠转动,解释道:
“你们调查过,应该知道,我是孙氏商铺的伙计。”
周悦默默点了点头。
严敢接着说道:
“我们商铺业务颇广,什么东西都卖,像是锅碗瓢盆、衣架衣柜,还有女子妆作用品,绫罗绸缎都是卖的。”
“诸位大人要是需要置办各式货物,都可去我们孙氏商铺!”
“周姑娘买胭脂螺黛也可去我们铺子,熟人我们打折的!”
周悦翻了翻白眼。
“好好说,莫跑题!”夏进拍桌。
“好,好!事情是这样的。”
严敢低头哈腰:“前段时间,韩岳给他新买的小宅子置办家具,就是在我们铺子里订的货物。”
“韩岳并不常在那宅子里,甚至因为是新买的宅子,所以连仆人管家都没有。”
“而他订的各式昂贵家具却都是现做,工匠做完后是分批送到府上的。”
“为了方便安置家具,韩岳便给了我们掌柜一串那院子的备用钥匙。”
“平常送货上门时,都是我去送,所以钥匙也就在我手上了。”
严敢详细地解释完,自思自己拿这钥匙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紧了紧自己额上的黑色头带,问道:
“怎么样?很合理吧!”
站着的周悦不觉点了点头。
夏进却面无表情,看着手中捏着的一沓韩岳资料中的画像。
画像中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左右,笑容灿烂而又阳光。
他猛然抬头,看着严敢,想到事发地附近韩岳认识的人只有眼前这个家伙。
而且有目击证人也说昨夜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头带、鬼鬼祟祟的人在枇杷树下来回晃动。
夏进突兀问道:
“昨天晚上戌时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