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敬俢站在码头,按着滚滚的江水。
江风吹得他的长衫猎猎作响。
宋家家主跟在青林身后一路小跑着来到司敬俢身边,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见过相爷!”宋家家主恭谦的喊道。
司敬俢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追上一盏茶前开离的船,需要多久?”
宋家家主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若无意外,一个时辰能追上。
司敬俢望着远方江面岔路问道:“东、北两个方向,一个时辰的水路,各到哪里?”
宋家家主再次愣怔了一下,他实在摸不清司敬俢的意图啊。
“向东已经出了海口,到了海上,视野开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北不过百里,还没出江南地界。”
司敬俢听到这话后,沉默了许久。
宋家家主求救般的看着青林,青林没给他任何提示,甚至希望主子揍他几顿出出气才好。要不是他态度强硬耽误了时间,说不定还能追上秦姑娘。
宋家家主一脸挫败的坐在了地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司敬俢看了一眼宋家家主,转身离开。
青林紧随其后。
宋家家主望着司敬俢远去的背影,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才大哭出来,高喊道:“谢,相爷不杀之恩!”
那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掌控家族生意数十年的掌舵人,他本不怕这个青口小儿,可张璁、曹用,一个个在他手上吃了大亏,他是真的怕了。
司敬俢的马车秦府门前还未停稳,司敬俢便从马车上跃了下来,脚步匆匆的朝着府内走。
门房见司敬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大气不敢出,见他和青林走远了才敢将秦府大门关上。
司敬俢进入芳草园后直接吩咐青林:“去把胡管家和碧珠给我叫来!”说完这些话,他直奔里间。
司敬俢先是环顾四周,秦苏昨夜穿的衣服已经浆洗好,还没来得及放进柜子。
他先是打开柜子,见秦苏经常穿的裙衫不在里面,又转身朝着梳妆台走去,打开里面的梳妆盒,里面的首饰空空如也,不,应该说还剩下一支簪子,正是他亲手雕刻的那支,还有就是他作为聘礼的那块白玉。
司敬俢笑了,只是那笑中夹杂着他从未体会过的苦涩,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恋,当他是什么?
与秦苏相处的那一幕幕在脑中不断闪现,想来是自己强迫她多一些,老天还真是公平,这几日他将江南官场那些人毫无悬念的碾压了一遍,今天他被秦苏碾压了!
心痛!
司敬俢紧紧的攥着那支木簪,“咔嚓”一声,木簪断成两截!
胡管家和碧珠进来的时候,正见到司敬俢将那簪子扔在地上,二人不由得身形一顿。
若不是胡管家搀扶着碧珠,碧珠腿软的已经瘫在地上,自从小姐跟她说了那些话,她担心的就是现在,果然,相爷还是来质问他二人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司敬俢突然觉得开口问任何话都是多余,只将那块白玉拿起,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青林见司敬俢出来,狐疑的看着房间里面,问话如此快吗?
“主子,咱们?”
司敬俢脚步如风般朝着外面走,那扇关着的大门,让他脚步一顿。
门房随时及时开了门,司敬俢的眉头开始没由来一皱,缓缓开口道:“给我砸了,没我的命令,这门不许安。”
门房以为是他得罪司敬俢了,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相爷是小的没眼力,不行您打我几板子……”
青林站在一边儿,心里嘀咕着:砸门一时爽,后患也无穷啊!秦小姐您这是简直要把我害死,这门能砸吗? 以后你俩和好如初了,这砸门的锅还得是我青林背!
青林视死如归的眼神,让司敬俢更加气愤。
“暗六!”
暗六哪里还敢回来。
自从跟丢了秦苏,他便强行找了艘船,顺着向东方向的船找去,他万般不愿秦苏跟祖飞龙一道去浙安,可也希望能再祖飞龙的船上找到秦苏。
老天不负,终是让他在出海口等待士兵检查的时候追上了祖飞龙的船,趁着众人不备之际,攀上了船帮。
在祖飞龙出舱接受士兵检查时,他则进入船舱,逐个休息室检查了个遍,没有发现秦苏的踪影。
失落!
今日就是他入暗门以来最大的耻辱日,保护个人能把人跟丢了!就是司敬俢不说,他也需要回暗门重塑一遍。
带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如此这般心境的岂止他,还有司敬俢。
宋家家主一直就没敢离开,守在宋家船上,等着司敬俢的临时征用。
这多少有点儿守株待兔的意思,可他等到了。
司敬俢的马车一到码头,宋家船员便急匆匆的跑上船告诉他。
“家主,相爷真的回来了。”
宋家家主年逾五十,多年不上船,早已是发福的身材,更别说爬软梯了,此刻却跟一只灵活的猴子般,手脚麻利的从船上下来,小跑着到司敬俢身前。
“小民见过相爷!”
司敬俢淡淡扫了一眼宋家家主,眼力和识时务是两码事,宋家的结局在他喜欢上秦苏那一刻就注定了,注定宋家最后的落寞。
“宋家主与曹家是姻亲?”
宋家家主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回,回相爷,是!”
“宋家与曹家到底是两个姓氏,如今这良木成了朽木,宋家主该当如何?”
宋家主想也没想道:“一切凭相爷吩咐!”
司敬俢听到这话没有犹豫朝着那艘宋家快船走去,过渡用的船板已经搭好,司敬俢直接走了上去。
宋家主见司敬俢的背影,懊恼自己方才的话说错了。
然,于事无补。
司敬俢上船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吩咐青林:“去将宋家的那些证据,交给江巡抚,告诉他后面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主子,宋家的船……”
“并过来吧!”
若宋家主跟他哭诉几句,他都会犹豫一下,答应的太痛快了!还真是择良木而栖,这种人他不用!
司敬俢站在甲板上,见一匹快马朝着码头方向飞奔而来,后面扬起了阵阵灰尘。
青林见状,看向司敬俢:“主子,是江南制造赵守仁。”
司敬俢冷笑:“得到消息到很及时。”
“主子见他吗?”
“搬把椅子来,人家上赶着演戏,我能不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