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殿试中位列一甲的三位大佬儿要跨马游街。
放榜后不久,沈砚秋和状元、榜眼两位大哥就被礼部叫了去,说让他们准备一下过会儿的游街仪式。
过了一会儿,仪式正式开始。
一队举着旌旗的仪仗走在最前面,他们抬着写有“进士及第”的牌匾,敲锣打鼓,吹弦奏乐,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三位大佬儿紧随其后。
再后面就是二甲三甲其他高中的进士。
沈砚秋从正门骑马出宫,跟在状元和榜眼后面,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他穿着圆领大袖的深蓝罗衣进士服,头上戴着进士巾。
进士巾上垂着皂纱飘带、一对簪花,还附着一对抹金的牌子“恩荣宴”。
沈砚秋骑的是一匹白马,他手持槐木制成的笏板,在为其牵马的黑衣差吏的带领下,在大街上缓步前行。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大街上站满了围观的人群,道路两旁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十分好奇,今年位列一甲三元的那仨人,究竟都长啥样。
随着游街队伍渐渐走近,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哇,探花长得真好看!”
“哎哟喂!俺看上那个老三了。”
“真不错,果然自古探花郎才是女婿位……”
“也不知道那个探花成亲了没?”
“想啥呢?!能轮得上你是咋滴?”
……
沈砚秋略微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了些红。
一甲中属他年龄最小,其他两位都考了好多届才中,据说今科状元已经36岁,孩子都快成年了。
至于长相,沈砚秋也是远超前两位的。
沿街店铺和私家院落里不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她们一个个踮着脚站在高台上,试图越过厚厚的人群,多瞅一眼沈砚秋这个帅锅锅。
此时,阿宝正夹在人群后方,倾着身子焦急地寻找自家老爷的身影。
前面的人堵得太严实了……他前后左右来回挪动,但还是看不清楚。
“哎,也不知道老爷到底什么名次。”阿宝叹了口气。
站他前面的几个小姑娘一直捂着脸犯花痴,直呼那个探花郎简直是人间理想。
阿宝嗤笑一声:“切——再理想能有我家老爷理想?”
下一秒,宝兄弟就傻了眼……
他从前方人群的一丢丢空隙中,刚好瞥见了正骑马过来的沈砚秋。
那个意气风发、身披红绸大花的探花……呃呃呃……不正是自家老爷吗?!
哎呀!
哈哈哈。
“老爷——老爷——”阿宝激动地喊了起来。
现场太吵了,阿宝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人群中,沈砚秋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但阿宝这边已经开心懵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啥狗屎运,竟然一不小心混成探花郎的家丁了,嘿嘿嘿。
沈砚秋看着热情似火的人群,望着那些冲自己使劲挥手和尖叫的女子们,一不小心走了神。
他想家了。
辛苦操劳的爹娘,贤惠的媳妇儿,还有可爱的儿女。
快两个月没见,也不知道他闺女有没有长高一些,沈玉辰的课业有没有进步。
还有哥哥嫂嫂和侄子们……
游街完毕,之后两天就是进宫谢恩、参加恩荣宴、去国子监拜谒先师,国子监为众进士立碑题名……
事情多得很,沈砚秋感觉自己都快累虚脱了。
……
如意客栈的老板这几天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找人重新做了块牌匾:探花楼。
之前“如意客栈”的牌子早就拆下来当了柴火。
他贴出告示,最近半个月只要来探花楼吃饭的食客,一律打五折。
挣不挣钱无所谓,就想让大家沾沾探花郎的喜气。
“本店出了个探花郎”,光这名头打出去,还怕以后挣不到钱?!
南平侯府得知沈砚秋中了探花之后,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反正吃不到的葡萄肯定是酸的。
侯爷谢沐对沈砚秋不能成为他女婿这事有点添堵,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对他倒没什么可挑剔的。
世子谢宁倒是很欣赏沈砚秋这个人,觉得他人品才学俱佳,一直劝说父亲提携他。
侯爷也渐渐动了帮衬沈砚秋的念头。
……
杂七杂八的仪程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授职了。
根据大胤朝律,进士及第要入翰林院,如果不出意外,沈砚秋要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
入翰林,按理说这是所有读书人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但沈砚秋有点惆怅。
这样一来,他就要离开家乡了。
沈砚秋舍不得爹娘、哥嫂和一众亲人,琢磨着能不能想点办法,让朝廷把自己安排在离家近的地方任职。
他在京城又不认识几个人,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南平侯府。
想求侯爷和世子帮帮忙,不要让自己留京。
侯爷一脸无语地看着沈砚秋,心说这咋来了个傻子?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能入京为官吗?!
这个沈砚秋,咋还想着往回走?
不过,谢沐心里倒是畅快了些,“哎哟哎哟,幸亏这货没当自己女婿,不然就这种贪图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恋家玩意儿,以后能有多大出息?”
咳咳,侯爷是懂怎么安慰自己的。
“呃……你这要求着实过分,我还得帮你周旋周旋。”谢沐看着沈砚秋,像看一个傻帽儿。
沈砚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侯爷和世子百般感谢。
他走后,世子对侯爷说:“爹,我看他像个做实事的人,要不你就帮帮他?”
侯爷无奈只能答应。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扭头说道:“风儿去当知县的那地方叫啥来着?”
“长宁县?”
谢宁想了下,竟才察觉原来自己表弟管辖的那地儿,正是沈砚秋的家乡。
这不巧了吗?
那就好办了……
两日后,沈砚秋的任职文书正式下来了。
他心情紧张地打开文书,惊喜地发现,自己要调往的地方,正是心心念念的家乡长宁县……
全朝廷为之震惊。
自开朝以来,沈砚秋还是第一个自愿下放地方的一甲进士。
满朝文武都惊掉了下巴。
皇上一阵痛惜,感觉浪费了人才。
不过侯爷倒是会安慰他,“就和言若风一样以京官身份外放,三年后再回来就好了……”
就……相当于下基层锻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