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合槿苑一切恢复如常。
梁宁儿被送出宫这件事彻底封死,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也难怪,这毕竟牵扯到了林氏,若传出去被人诟病,丢的也是皇家的脸。
紫莲早起带着紫平满宫里介绍了一通。
以后他便是皇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与紫莲一同操持宫务。
紫平寡言少语,但办事却十分细心。
紫莲大大咧咧,却也有一颗玲珑心,她的机灵劲儿在宫里很吃得开。
这不一大早出去溜了一圈,便带回来几个有用的消息。
她边伺候梁宁儿洗漱边将听来的讲给她听。
“邙统领在慎戒司受了刑,皇上罚了二十军棍,皮开肉绽了,许是得休养几日。”
“哦。”
梁宁儿敷衍了一声。
邙煜这顿打挨得说冤也不冤。
因为他还没搞清楚一件事,这宫里至高无上的的是皇权,说白了就是他只能听命于皇帝。
不过即便他挨了这顿军棍,也还是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身为禁军统领,守卫一宫安宁,保护皇帝性命是他的职责所在,他依旧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倒是将所有怨气都归咎在梁宁儿身上。
因为事不过三,而皇帝因为那个女人对他发火已是第三次了。
在邙煜看来这全是梁宁儿狐媚惑主的原因。
梁宁儿用帕子拭干了脸,坐到铜镜前等着上妆。
紫莲还在继续汇报。
“今日太医院的姜院使未到班,传言昨日下了值并未回府,却是凭空失踪了。”
“想到了。”
梁宁儿闭着眼任紫莲将胭脂水粉一层一层往她脸上铺。
“姜离这是替人办了不该办的事,东窗事发他可不就是被灭口的那一个么!”
不过院使好歹也是从二品官,说掳走就掳走,这人也是没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紫莲拿起螺子黛描了一条柳叶眉出来,配上梁宁儿那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目,秀丽之极。
“还有呢?”
梁宁儿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问道。
“还有就是太后免了各宫娘娘的晨昏定省,说是初一十五各去一回便可。”
梁宁儿嗤笑一声,林氏这是认怂了。
“哦,对了,紫阳宫竣工,咱们不日便能挪宫回去了。”
梁宁儿沉默,在哪儿都一样,不过要论清净还是紫阳宫地处偏清净一些。
紫莲熟练地绾了一个如意髻出来,因着梁宁儿不喜华丽的首饰,她便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
虽然简洁,但却显得清新优雅。
“小姐真好看。”
紫莲不由地叹了一句。
梁宁儿睁开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是挺好看的,毕竟她才十七岁,正是水灵的年纪。
“紫莲,你去把紫平叫来,你再去皇后宫中通报一声,就说我身子刚好,明日再去请安。”
紫莲出去换了紫平进来。
梁宁儿遣了所有奴才到外面,只留紫平一人在殿内。
“紫平,你帮我办一件事,我怀疑咱们宫里有吃里爬外的东西,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你和紫莲,你是生面孔,想必也不会引起注意,你帮我多留意一些。”
“是。”
紫平换上了掌事太监的绛紫色曳撒,人显得格外高挑精神。
他五官本就精致,穿上这身行头却是没得半点儿内侍的样子。
果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梁宁儿看着他,嘴角会不自觉上扬。
对着好看的人心情也会变愉悦呢。
“娘娘是否在怀疑淑贵妃怀孕一事有假?”
梁宁儿呛了一口热茶,吃惊不已。
此事是她心中所想,并未宣之于口,紫平又是如何知道的。
“为何这么说?”
“娘娘昨夜说淑贵妃奇怪。”
“展开说说。”
“奴才虽久居宫外,与淑贵妃也是头一回见,但昨夜那架势便也看得出淑贵妃平日应是没少与娘娘作对。”
梁宁儿点点头表示认可。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佳云都把自己当作是眼中钉。
“昨夜娘娘打了淑贵妃,按常理来说她大可装晕装病借腹中胎儿大作一番文章,可是她却忍了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
没错!
这正是梁宁儿觉得奇怪的点。
沈佳云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昨夜之事太不符合她的性格。
另外,萧成霁的态度也让她疑窦丛生。
他一向是将沈佳云捧在手心里的,但他生性多疑,虽宠爱沈佳云却绝不会让她这么早怀上皇嗣。
至少也要等到他完全掌握了大权才行。
可是沈佳云有孕时他又表现得十分欣喜,可昨夜那态度却又看不出一点儿对她肚子的关心和紧张。
总之,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定是藏着什么事。
梁宁儿看着他笑道:“紫平,你这脑瓜子可真好使。”
“娘娘救紫平于水火之中,奴才也愿为娘娘分忧。”
这趟宫也算没白出,得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帮手。
紫平确实聪明,还周全。
梁宁儿让他查内鬼,他便连紫莲也一起盯着。
虽然娘娘说她是信任紫莲的,可是对他而言,所有人都是怀疑的对象。
连着盯了几日,那人倒是谨慎,一直未露出马脚。
再加上紫阳宫修缮完毕,这几日他们忙着挪宫的事,也确实少有机会。
梁宁儿只说再多等等,待安置妥后露点破绽出来,那背后之人总有安奈不住的时候。
说是挪宫,其实就是一行人从合槿苑走到了紫阳宫。
当时紫阳宫的一把大火将所有烧了个精光,唯一抢救出来的就是那具假面。
如今回去也只是人回去而已,东西都是新置的。
合槿苑住了许久倒是有些舍不得。
进了紫阳宫,整体修葺的还和原来一样,甚至比原先更奢华一些。
只是梁宁儿也没什么感觉,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在哪儿都一样。
不过对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因为萧祁已经连着熬了数个夜晚。
所以,搬完宫的头一夜子时,黑羽来了。
梁宁儿有些诧异,盯着他问:“黑羽,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黑羽眼神闪闪躲躲,他也不知自己来做什么,他是瞒着王爷来的。
他扭捏了片刻,从身后拿出一块玉石放在桌上。
那玉石天然浑成,未经雕刻,洁白无瑕,是个好东西。
这是他随便寻了个由头问吉叔讨要来的,摄政王府的内务大小事都是吉叔管着。
梁宁儿不解,“这是王爷叫你送过来的?”
黑羽垂着眸,顾左右而言他。
“这玉是王爷早年在北疆偶然所得,此玉触手生凉,夏日捏在手里把玩的同时还可降温,十分难得。”
大冬日里送降温消暑的稀罕物......吗?
梁宁儿觉得黑羽今日甚是反常,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欣然收下东西。
“王爷这几日还好吗?”
黑羽眸光亮起,猛然抬起头来,像打开了话匣子。
“王爷这几日一直往返于北郊大营和王府之间,其他还好,就是夜里入眠困难。”
“怎么回事?找叶大夫看过了吗?”
黑羽抿着唇,有些难以启齿。
“王爷这症状,恐怕叶大夫没治。”
叶大夫都没办法吗?
梁宁儿突然明白过来,莫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顿时一抹羞涩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她低下头心又突突跳个不止。
“那条毯子,如今也不顶用了,王爷每日将自己折腾得十分疲累,可是属下看得出来,头一夜他定是没休息好的。”
黑羽索性也不再遮掩,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
“娘娘可有什么办法,属下是担心长此以往下去王爷的身子会吃不消。”
梁宁儿转身往内殿走,轻道:“你等着,我去开个方子。”
方子?
黑羽笑了,专治王爷的病,这回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