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云自有身孕之后便越发地骄横,宫里但凡有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
这不听说梁宁儿在太后的宫中闹起来了,可不得赶来火上浇油么。
她挺着傲人的胸脯,扭着水蛇腰进了屋,娇滴滴的声音向皇帝和太后请了安。
转头便开始贩卖茶艺:“太后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臣妾远远就听着了,皇贵妃许是出宫养病心里头有怨气,让她发泄发泄就好。”
“皇上亲自接回,想必身子也无大碍了,您当时将她送出宫也是为阖宫上下考虑,皇贵妃贤良淑德又识大体,定不会计较的。”
她又面向梁宁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皇贵妃看着气色甚佳,出宫将养几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并没有损失什么,就不要再揪着太后不放了吧,皇上如此宠爱你,皇贵妃这般与太后计较是想让皇上难做吗。”
梁宁儿拧着眉听沈佳云把话说完。
好一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嘴!
那意思是她若要继续追究便是不贤良,不大度,不懂事了。
梁宁儿也不愿再多纠缠,她赶了半日路,又与林氏费了许多口舌,累得很。
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有沈佳云的“功劳”,这笔账,本是要找她去算的,如今她非要撞上来,那便成全了吧。
她起身踱步到沈佳云身前,盯着她的腹部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几人被这冷不丁的一句问话弄得没了头绪。
沈佳云虽疑惑,却也颇为傲娇地答道:“不足三月。”
只听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便响彻了整个内殿。
座上的萧成霁与林氏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哆嗦,等看清了状况便开始发懵,想说的话也噎在喉头不敢出声。
沈佳云被打得踉跄了几步,捂着半张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传来,才不可置信地望向动手的人。
梁宁儿与沈佳云之间站的距刚好,正好可以让她抡圆了臂膀打下去。
这一巴掌下去,她的手都震得疼。
沈佳云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一个巴掌印在脸上。
她眼底挂着泪珠,情绪激动到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顺了许久的气才冲着梁宁儿吼道:“你凭什么打我!”
梁宁儿勾起嘴角,不屑一顾。
“凭什么打你?”
“你自己不知道吗?”
“龙胎不足三月,还未坐稳,你瞎跑什么!怎么什么事都想掺一脚!龙胎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这条贱命担负得起吗!”
“我身为皇贵妃今日就替皇后好好管管你,想必淑贵妃如此善解人意,定是可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你若是有什么异议,那便是将皇家子嗣不放在心上,这可是大罪呀,皇上那么宠爱你,你可别让皇上难做才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贱了吧唧的事她是不愿做,又不是不会。
沈佳云瞠目结舌,挨了打还被拿话堵了嘴,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她不懂梁宁儿究竟凭什么可以嚣张跋扈到此等地步。
沈佳云一脸楚楚可怜相,立马哭唧唧看向萧成霁,“皇贵妃无端打人,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萧成霁凝眸抬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彷佛心里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
今日这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他起身缓步走向梁宁儿,眉头舒展开来,倏而笑道:“打也打过了,闹也闹过了,该消气了吧。”
“走,朕陪你回去。”
是该回去了,梁宁儿早就乏了,要不是沈佳云跑来挨打她人早已在合槿苑中坐着了。
“那便回去吧。”
紫莲替她系好披风,在林氏和沈佳云的怒视与不解中走向门口。
走了没两步又折回对着林氏道:“太后,您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皇上原先是免了我对您的晨昏定省的,但是我觉着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知道我的孝心,往后我会时不时来看您,还请太后保重身子。”
说完便大步流星出了寿安宫。
林氏又一次被气到失语!
她那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捏着自己杀她的把柄,每日都来折磨自己一番吗!
沈佳云更不敢相信萧成霁会对她被打的事无动于衷。
失望震惊之余只能寄希望于林氏身上,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只见林氏一手扶额,十分头疼的样子。
嘴里还念念有词道:“都疯了,都疯了!”
说着便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寝殿,空旷的大殿只剩沈佳云错愕着。
今夜之事她实属自讨没趣,巴巴跑来挨了一巴掌,却无一人为她出头。
沈佳云就如那斗鸡败了的炸毛鸡,里子面子全没了。
她指尖都快把手掌心抠出血了,盯着林氏离去的身影狠狠地剜了一眼,忿忿夺门而去。
出了寿安宫的梁宁儿与萧成霁并没有一同前行,两人心里都不痛快,没走几步便自觉分开了。
萧成霁回了勤政殿,梁宁儿则往合槿苑的方向去。
紫平与紫莲跟在两侧,活像两大护法。
尤其是紫平,大气都不敢喘,他想到了梁宁儿应该是个厉害的主,却不知道竟还是个不要命的。
他今夜算是开了眼了。
紫莲见梁宁儿沉着脸不语,便开口问道:“小姐可是在担心太后日后会追究?”
梁宁儿摇摇头。
“那是担心皇上吗?”
“不是。”
“那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佳云,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紫莲噗嗤一声笑了,“她是挺奇怪的,上赶着找打。”
梁宁儿掩面抿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沈佳云有些不正常。
暗夜难行,主仆三人悠悠荡荡回到合槿苑。
直到他们都安然进了内殿,一道黑影从皇宫琉璃瓦的上空掠过,穿过街巷,闪入摄政王府。
黑羽进了书房,萧祁已然等了多时。
他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萧祁听,尤其是梁宁儿与林氏对骂和打人那段,说得尤为详尽。
萧祁听罢微微颔首,眼底蕴着一片笑意。
宁儿很聪明,这样大张旗鼓地闹一番,让那些躲在暗处行不轨之事的人也可有所收敛。
如此,她在宫里便可安生一段日子了。
“行宫里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萧祁抬眼问了一句。
“带回来了,都放在您寝殿里了。”
“行了,你去吧。”
打发走了黑羽,萧祁也回了寝殿。
没错,他叫人将行宫那间小破屋子里能搬的东西全都搬了回来。
他躺在床榻上,总觉得差点什么。
枕头还是那对鸳鸯枕,毯子也还是原来的毯子。
可他就是难以成眠。
他伸出手,身旁床铺空落落的。
果然,人一旦拥有过后便再也不能满足。
这条毯子已难以哄他入眠。
长夜漫漫,该如何忍耐没有她在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