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可预见的,这对一个少年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奇迹不存在,从很早以前开始,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无法倒退、更改。
原来他只是一个牺牲品。
风吹动桌子上的本子,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可他的结局早已注定,不说,就是想让他自己查到,然后默默接受,从没人给过他机会拒绝。
窗外的月亮同样照射进陈泽言的房间,他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此间月亮有缺损,但终有圆的时候,只是他仿佛明白了人生不是银河月,有缺未必能等来圆的时候。
谢怀愉独自一人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两边的树荫使得阳光斑驳。
身后传来铃铛声,他回头就看见了陈泽言。
一辆黑色自行车,搭配一身高中校服,少年的眉目清冷,低沉内敛。
“你怎么来了?”
他停在他的身边,侧头看他,嘴角上扬,傲慢的说道:“路,你家开的?”
说完就骑车走了,谢怀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还没等回到座位就看见一群人正在搬书。
可回到座位,发现桌子上只剩一个笔袋,他与江淮相视一笑。
一个人往往越悲伤,反而表现的越平淡,不想被身边的人发现,或许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或许是不想让牵挂的人难过,人在世上,总会顾及很多事,即使他将要离去。
陈泽言只是在门口看着这一切,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有局外人看得真切。
陈泽言回到位置上坐着,谢怀愉觉得惊奇,他怎么不说话了?平常总是爱讲两句讽刺一下的,等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你怎么不说话?”
陈泽言好笑的问他:“我想问的你不回答,废话我不想说。”
“都说了,秘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既然是秘密,被人刻意隐藏,就更没什么可知道的了。”
陈泽言不想理他,拿了笔就往门口走,谢怀愉立马拦住他。
“放假后等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
陈泽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但凭直觉,他一定会等。
时间过得很快,就是一场普通的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考完就放寒假了,试题很简单,大部分题型谢怀愉都做过,这些题对于陈泽言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
“去我家吧。”谢怀愉问他,他只是点头。
一路上谢怀愉都在讲话,不是问他暑假去哪,就是有什么安排,陈泽言也不说话,双手插兜,仿佛没听见。
“谢怀愉”江淮在后面拼命跑着,叫他的名字。
谢怀愉一回头就看见江淮。
“怎么了?跑这么快干嘛?”虽说他们以前也经常这样跑向对方,但近一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给你送个东西,我要回老家呆着,寒假不能来找你了,大山里信号不好,找不到我也别操心......”
江淮像个老妈子一样,一直在那里讲讲,仿佛要把一切都讲一遍,让他牢牢记住。
“好,等寒假来了我再和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办一件事情。”
他总是喜欢叮嘱谢怀愉一些事情,他们以前总是一起分享一些事情,这很正常。
只是陈泽言并不能理解,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必要说这么多话吗?话多了,就有问题了!
陈泽言拿过谢怀愉手中的小熊玩偶,拉开玩偶身后的背包,又仔细检查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要是喜欢,等过几天送你一个......”
“不必”
陈泽言迈着一米二的大长腿在那里走着,速度很快,虽然看起来他就像是在散步一样。
谢怀愉半跑着跟着他,伸手拽住他的背包带,看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甩开,就大胆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把手拿开”
果然,不过也能理解,每个人经历和性格不一样,感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走了将近半小时才到家,一个古宅,里面还保持着民国时期的风格,房子都是木质的,花园里的花美艳招摇,旁边还有几处小竹林,环境清幽静雅。
“找我干什么?”
陈泽言坐在他放房间的沙发上,边品茶边询问。
谢怀愉将勿扰吊牌挂在外面,然后将门锁住。
“你等等,我先进去换个衣服。”
陈泽言坐在那里看着他进去,见他没出来,就走到书桌前翻看,想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谢怀愉一出来,他很完美的转换,好似真的就是闲的无聊随意逛逛。
谢怀愉早就打算找他来了,又怎么可能把东西放在明处,自然是藏起来了,他家人可以瞒他,必然是不想让他知晓,既然如此,不说为好。
“你坐在我旁边,如果你也想进梦的话,可以牵我的右手,我现在要帮别人造梦。”
陈泽言坐在那里,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要造梦?”
谢怀愉躺在床上,出神了几秒,边说道:“为逝去的人创造一个梦境,让他们不再被牵制,能安心离开吧。”
“都是假的,有什么好在意的。”陈泽言实在不能理解,创造一个假的幻境是为了让自己好过吗?这有什么必要?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很重要。”
说完他就沉睡了过去。
陈泽言看着他的脸,不自觉的想拍一巴掌,但还是忍住了,替他掖好被子又开始在房间里找线索,十分钟,便将屋里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他走到谢怀愉身旁,坐下来,然后拿出纸条,同样调查十年有余,他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获。
他将纸条上的字写在谢怀愉身上,没有任何反应。
早在这之前,谢怀愉就已经进入梦境,他站在空荡的水面上,看着四周播放的回忆。
这次与以往不一样,他能知道以往故事的大致情节,不过看完之后,他只能说这个故事确实比上一个狗血。
上一个故事只是孩子与父母之间缺乏沟通,不能相互理解,这一个直接就是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等播放完毕,周围迷雾散开,他就到了一所高中,谢怀愉走向高三三班,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教室里起哄的声音。
“哟,宋大美女,勇啊!”一个长头发男生坐在桌子上吹着口哨,周围的所有人都驻足围观。
这就是故事的转折点。
“祈安,做我男朋友吧!”她拿着一大束花站在祈安座位前,笑得十分明媚张扬,温室里桀骜不训的带刺玫瑰。
他抬头看向宋楚宁的方向,她的身后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宋朝夕,当他看向她的时候,她默默退出人群出去。
“祈安,老师找你。”
谢怀愉大声喊了一声,他也很配合的出去,说了声谢谢就连忙去追人。
可想而知,结果并不是多么好。他追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宋朝夕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和平常一样。
谢怀愉在日记本上得知他的位置,就请假出去找他。
他坐在一家拾光酒吧的吧台上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周围很昏暗,也很喧闹。
他坐在那里等他喝够了再去抬他,可没想到一个穿着前卫的美女跑过去搭讪。
“帅哥,认识一下?”声音妩媚温柔,说着手就放在他的肩上,然后靠近他。
下一秒就被他推倒在地,工作人员连忙把她带走,连连向他道歉。
他好似有些醉了,一身校服穿着,好似西装革履,颇有几分陈泽言的气场,一声不吭,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腿发软。
谢怀愉走上前去,想将他带走,祈安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就还没让他彻底拜托失望和绝望,他不想走,也不在意身后是谁。
直接一拳出手,谢怀愉不会打架,只是下意识护住自己,呆在那里没动。
“你疯了?”
陈泽言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眼里的怒气愈来愈重,头疼的厉害。
“躲好”
之后场面一顿混乱,谢怀愉很听话的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俩扭打在一起,说实话,打架打的挺帅的。
可是他突然心开始疼痛,好似被绳索拴住,手上有一处很烫,他爬到有灯光的地方,将手放在亮的地方。
一个用繁体的仁在他的手上,他只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后便笑了,眼泪滑落。
谢怀愉不是神明,也不算人,从戴上受诅咒的红绳开始,他就是一个半人半鬼的存在,可能说的再残忍一点,他就是个受了诅咒的恶魔。
仁字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这是束缚他的存在,他是陈家未来的族长,一定知道家族传闻,这是大家族每年祭祀都会当着族人念的家族秘事。
陈家与林家结盟,就是需要把各族秘事作为交换,但是这只是表层,最大的秘密在菩萨经里,只有他这么多年能顺利查到所有关于菩萨经里面的所有字体意义。
难道为了试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可以不顾自己的意愿了吗?
谢怀愉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面容平静,只是眼神有些呆滞。
陈泽言看着他走,可是没办法跟,他一直缠着自己。
谢怀愉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在桥边的楼梯上坐下,拿出手里的笔记本。
刚开始还一字一句认真的写,后来越来越潦草。
“我的终点是什么?”
“不可说”
“我不想过这种生活,有办法?”
“不可说”
“为什么?”
“您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请抓紧!”
家族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他之后,父母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从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是呆在医院和学校,医院附近有一座房子,他除了每周回去一日便一直一个人呆着。
父母从不让他见弟弟妹妹,八岁那年偷偷见了一次,被罚跪在祠堂默诵菩萨经上册,以后禁令他在靠近除自己房间的任何地方,房间里是避邪的符咒,经中写道:辟邪咒,乃魔、鬼天敌,凡历代中咒者,必将日渐亏损,精魂缺失,日长,灭之。
他的泪打在日记本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仿佛他的苦难就是它的养分。
而此时陈泽言也感觉全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的经络像被打通了一样,全身有力,他知道又是他出了什么事。
“谢怀愉”
他抬起头就看见陈泽言站在那里。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挡,少了几分压迫和高傲,多了几分少年朝气。
谢怀愉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菩萨经没有结局,他想活着,也许等完成使命之后,他就会有自己的人生,就不再是个人人怀疑厌恶的怪物了。
他站起身向他走去,一切如常。
“你怎么到这里了?”
陈泽言有些不耐烦,这是梦境,早点造完就可以出去了,为什么不赶紧把问题解决完,反而浪费时间吹风。
他并没有反驳。
“你帮我把祈安看好,我要去找一个人。”
陈泽言拉住他,告诉他刚才那人把别人车抢了。
谢怀愉直接沉默几秒,都不知现在该交代后事,还是去跳海,不再担惊受怕。随即冷静下来问道:“然后呢?”
“还没上车就被我拽下来了,现在还躺在酒吧沙发上,估计也快睡着了,老板正看着的。”
他看向谢怀愉的手,上面没有字,他猜测估计是梦里没有,也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