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他太近,比他要矮了大半个头,呼吸间柔软的气息似有若无的喷洒在他的颈部,轻柔温暖,在穆寒洲的心底掀起一阵阵的涟漪。
唇瓣上还残留着陌生的血腥气,血腥味里还夹杂着几分陌生的栀子花香。
莫名地。
他就有些失神。
清新的栀子花香,让他想到了阿蓁。
“放手。”
“你疯了是不是?”
男人再次开了口,声音比之前要哑了很多。
叶蓁哪里肯,瞳孔如同秋水盈盈,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面孔。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没有疯,我很清楚……我现在做什么。”
“大人,能帮我了吗?”
“本官让你放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
但因为她的得寸进尺,多了几分冷意和不耐。
这和叶蓁心目中的那个温暖的大哥哥相去甚远。
可她不怪他。
她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她会和他相认的,但不是现在。
“如果你肯帮我做证,只要我和晋王和离成功,我愿意……”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哽咽道,“将叶家的千万家产都奉送给你。”
她知道,他不会要。
但是,她要赌的是这个机会。
必须要和离,她不能继续前世的老路,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如果真的愿意……帮她做证,他虽说后来的下场不好,但是他乃是……皇帝如今器重的武将。
她和离的机会就会又多那么几分。
光是京城百姓的舆论,这远远不够——
“本官再说一次。”头顶传来他冷怒的声音,“放手。”
“本官没兴趣参与晋王府的事。”
这么冷冰冰的语气,顿时间就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叶蓁身体几乎发冷,站不稳。
她蓦地抬起头,眸子里泪水朦胧,含着无尽的委屈和痴缠,就那么看着他。
他还是不肯……
他不肯。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叶蓁呢?唇齿间涌起了血腥气,有这么一刻,叶蓁想问问他。
可下一刻,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被男人一推。
她一个趔趄,就那么栽倒在了地上。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青色披风就那么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痛得全身筋挛了,疯了似的流着泪伸出手,要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手指尖穿过的只有冰冷的空气,空落落的情绪一瞬间就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脸色雪白,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瞳孔一点点的变得空洞。
“大……”
“哥哥。”
“不要走……”
声音细微如蚊,那人走得又急,她想,他或许是没听到了。
更多的沉重感和无力感袭来,她眼前的视野模糊不堪,胸口又蔓延开沉沉钝痛。
“噗。”
她再次呕吐出一口血,就那么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
医馆的门被人推开。
原本已经离开的人去而复返,他低头,茶褐色眼眸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地上,叶蓁昏迷不醒。
他内心却因为那一句大哥哥,而被搅动得天翻地覆。
为什么,这么的熟悉?
熟悉到……
穆寒洲站在那,周围的空气逐渐稀薄,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
让他又一次的想起了十年前的爱哭鬼,阿蓁。
他那时要入军营征战了,她也是这么拉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的流着眼泪。
大哥哥。
不要走。
我只有你了。
他答应过她,等他出征回来了,他打了胜仗。
他会带她去找她的家人,找她的亲生父母。
等他回来了,他在陪着她一起堆雪人,再教她读书写字。
她也说,‘大哥哥,等你回来了,我就会写你的名字了。’
可惜。
他回来,阿蓁却失踪了。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
过了很久。
他跨过门槛,来到了叶蓁的身边,他弯下腰,再次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他不该多管闲事的。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对她总是更多的宽容。
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觉得她很熟悉吧。
若阿蓁还活着, 若阿蓁也这么难,他也希望。
有人可以护一护,他的阿蓁。
他曾经要看着那小姑娘长大,一别,就是一生。
……
叶蓁昏睡了一天一夜,这次情况是真的很凶险。
然而,叶蓁重伤的消息也传到了宫里,不过德妃把事情按了下来,不让皇帝知道。
同时,德妃吩咐晋王,务必要把叶蓁带回王府,那些不好的消息该处理的必须处理。
月胤带着人来医院将叶蓁带回王府,好巧不巧的。
叶老爷来了京城了!
叶老爷看到伤重到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儿,心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留了叶家的护卫,“你们在此好好的保护大小姐。”
“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
叶老爷浑身都发颤,他叶家为晋王做了这么多,每年的国库承担了多少?
为什么!
晋王就这么对他的女儿?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
叶老爷急匆匆的入宫了,他如今是皇商,皇帝也是要见他的。
国库空虚,皇帝可指望着叶家了。
……
穆寒洲是外臣,并不会轻易去见叶蓁,于理不合。
叶老爷之所以会这么快来到京城,是穆寒洲派人送了信。
至此。
他也就不能再做什么了。
叶老爷进宫没多久,叶蓁就慢悠悠的醒来了。
绿箩哭成了泪人,心疼的说:“小姐您放心,老爷已经入宫去了,他要为您讨个公道,一定要晋王亲自来认错!”
叶蓁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可听到这话,却是身体一颤。
她瞳孔地震,沙哑出声。
“不行……”
“不……”父亲这么入宫,并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皇帝是会维护皇室的颜面,这件事情只有闹得越大越好!
如此,才能放过她。
否则,皇帝怎么会放过叶家这一口肥肉呢?
“小姐?”绿箩不明所以。
叶蓁急促呼吸,眼前发黑,“快给我穿衣,我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绿箩傻眼。
“击鼓鸣冤?”
“可京兆府也不敢管这案子——”
叶蓁调整了呼吸,后背疼得要紧,脸色更是惨白。
她闭上眼睛。
“我必须去。”
要让京城, 包括整个天下都知道,否则,只会被皇帝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绿箩不知道叶蓁的考虑,但看叶蓁这么着急,还是听话的给叶蓁更衣了。
叶蓁随时都要倒下去那种,可她还是咬着牙,到了京兆府外。
她衣衫被血浸透,却依旧坚挺着,在京兆府门口。
用力捶鼓。
每捶一下,胸口就震颤一下,呼吸越来越弱。
她眼底却亮得惊人。
“求见大人,我要状告晋王,宠妾灭妻,杀人害命!”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