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他,也很爱他。
重生一次,就是为了他而活。
不知道在这个九九号系统里待了多久,虚无的空间里又传来陌生的苍老声音。
“回禀穆将军,王妃娘娘这一摔伤及肺腑,又高热不退,只怕情况有些凶险。”
“兴许只能请宫里的太医了。”
话音落下,男人冷淡地道,“先试试,本官这就让人进宫去请太医。”
又是这样熟悉的声线,响起的那一刻,叶蓁心痛得几乎碎裂开。
破庙前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看到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忍受了胯下之辱。
看到他为了救她,放弃了昔日的傲骨,如同蝼蚁趴在月胤的面前。
不管月胤如何折磨他,皇帝最重视的肱骨之臣,他铁血坚毅,连一声求饶都欠奉。
分明受尽屈辱的人是他,在她要死的时候,他将她搂入怀里。
‘叶姑娘,对不起。’
‘我救不了你,也帮不了你,对不起。’
‘如果你觉得很痛,那你就睡吧。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报答你的。’
血腥气从五脏六腑疯狂的往上冲,她说不出来话,只能攥着他的衣袖,用力的攥紧,原本清明的瞳孔逐渐被血色填满。
她看起来有很多很多话的话想要和他说。
她死在他怀里,她却没能在最后一刻告诉他。
我不是别人。
我是叶蓁,你曾经说过,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最后找错了人,被人辜负。
她死在了他的怀里,在那么痛苦的剧毒的折磨下。
他柔声哄着她,好似在哄迷路的孩子,柔软温柔。
她听着他唱着家乡的歌谣,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
阿蓁,阿蓁……
恍惚间,穆寒洲又这样叫着她,心脏被狠狠地揪着。
“大哥哥!”
忽然,一直昏睡的叶蓁猛然苏醒了过来,嘶哑着声音喊了出来。
空气也跟着一静。
逼仄的医馆里,男人的目光慢慢地看向了她。
目光对撞在一起。
眼前,是男人那张清冷的茶色瞳孔,那张恐怖的面具,让她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大哥哥……”
她哭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前世的记忆折磨得她几乎崩溃,她彻底压制不住心里的悲恸,就那么看着他流泪。
为什么?
他认不出来她了吗?
“晋王妃,微臣乃是穆寒洲,你认错人了。”
他眼底没有分毫的波动,纵然声线温淡,但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哥哥?
太久了……
太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这样熟悉的称呼,轻易就击中了他心中的软肋。
只会让他想起阿蓁,那个可怜的孤女。
他弄丢了她。
“不……”叶蓁胸口扯着疼,呼吸都不敢太急促了。
“我没有……”
认错人。
我知道你是他。
穆寒洲淡淡地道,“晋王妃和晋王之间的事情,微臣不感兴趣。”
“稍后就会有人将王妃送回王府去,王妃就在此歇息着吧。”
他转过身,似要离开。
送回王府?
她的神经狠狠地紧绷,几乎是下意识的,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披风。
“我不回王府,我和晋王之间早就没有情谊了。 ”
他没有回头,只是漠然说,“这乃是晋王府的家务事。”
“微臣——”
他的语气很谦卑,可叶蓁心脏却开始发冷。
她不肯松开他的衣袖,眼睛憋得发红,楚楚可怜。
“大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想和晋王和离,今日京城里的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大人若是也能为我作证——”
他一点点的抽出了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男人沉默着,但周身焕然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本官从不多管闲事。”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将叶蓁的呼吸都剥夺,她呆滞在那,连眨眼都忘记了。
从不多管闲事。
空气诡异的静默了下去,穆寒洲抬脚又要走,衣袖再一次被人攫住。
他眼神一沉,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王妃,请自重。”
叶蓁喉咙刺疼,眼睛蒙着水雾。
她艰涩道,“大人……”
只是两个字,她就说不出来话了,心脏紧缩得厉害。
他不愿意帮她。
也是。
对他而言,帮她做证,就会触怒晋王。
晋王即便是受到了皇帝的厌弃,但那也是皇帝的儿子。
所以。
皇帝明明知道,通敌卖国的人不是穆寒洲,而是晋王。
可是皇帝选择保住自己的儿子,牺牲了为月氏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穆寒洲。
所以前世,穆寒洲并没有被斩首,而是打断双腿,贬为庶人。
那不过是皇帝那一丁点的仁慈和愧疚,也或许,也只是皇帝的帝王之道。
凭什么?!
月胤满腹心机,不顾朝政江山,到头来,皇帝还要牺牲大哥哥保住月胤?
这世道不公啊!
“请王妃放手。”他刻意咬字很清晰,声音透着浓浓的冷意。
叶蓁背脊僵硬,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开。
她忽然很窒息,咬着牙,不肯让他听出哭腔。
“大人。”
“你要怎样才可以帮我做证?”
“本官说了,本官从不多管闲——”
穆寒洲清冷的声线还没说完,就蓦地止住。
原本伤重到只能躺到床上的叶蓁,她强撑着一口气,趔趄的下床,就那么扑入他的怀里。
待到站稳身体,她倏地踮起脚,就那么,在男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
她将他往后一推,趁着他倒上门板的那一刻,她也扑了过去。
她不顾一切的吻上了他的唇瓣,笨拙的从他的唇瓣上索取着内心的欲望。
唇瓣触碰,温软生香,她眼波里映入了明灭的烛光。
一眼望进去,只有深情和缱绻。
那一刻。
她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他。
她爱他。
她对他有深的感情。
这样的眼神,他从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体看到过。
包括,他所谓的未婚妻。
穆寒洲的思绪都骤然混乱不堪,心脏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从未有过的感觉游走过四肢百骸。
她在做什么?!
她疯了?
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脑海一片空白,忘记了要推开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
她吻着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颤,泪水滚落。
轻柔而小心。
炽热绵长的吻,化作了狂烈的夜风,漫山遍野的花都在肆虐。
“大人!”
她抓住他的手腕,瞳孔美得秋水。
“这样,可以为我做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