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说纷纭间,久久难得一个结果。
赵逢云叹了口气,店里面的吃食全被装给了莺歌,他找了一圈,没个安抚馋虫的零嘴儿,无奈只能坐回到板凳上,单手撑起下颌,另一首把玩着折扇,问:
“小老板,你打算如何?”
大堂瞬间寂静无声。
谁人都清楚,即使他们讲出再多的道理,最后仍要姜皎下定论。
姜皎沉默了许久,终于一语下了定论:
“年后,我会告诉她的。”
胖子张张嘴,有些于心不忍,但转念一想,若把莺歌换成了自己,定然也不会愿意怀抱着希冀,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刀终究是要落在她的脖子上。
能不能挨住,从失去狄南的痛苦中走出来,还要看莺歌自己的能耐。
“她也挺可怜的。”
阿羞憋着嘴,光是一想起莺歌方才满眼期待的样子,胸口止不住泛起阵阵难过,她瞥着姜皎,小声问:
“小老板,一定要说吗?能不能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让莺歌姑娘,到了七老八十了,还要继续等着她未归的心上人吗?”
林叔抱着注安,边小声哄着他,边说道:
“有些事,瞒着她不一定是为了她好,能早点走出伤痛,她才能继续过日子。”
他是过来人,比谁都懂得失去至亲的痛苦,阿羞顿时不敢出声,只是脸上的悲色更浓。
“就这么定了。”
不愿在继续提起此事,姜皎阻断了话题,站起身环视一圈后,让楚赢去附近看看院子,她则是和胖子一起,准备到梓人所瞧瞧。
阿羞本想跟着一起,奈何大堂里热腾腾的,让她犯了懒,趴在桌子上直打哈欠,嘴里嚷嚷着要一起出门,却久久没能站起来。
让她好生休息,姜皎和胖子霜降一起出了门,外面雪下的正大,隔了几步远,便是朦胧的一片,路上行人一个个缩着脖子,被冻得哆嗦打个不停。
为霜降紧了紧领口,姜皎喊了辆马车,等到了梓人所后,四下张望却是没见到几个人影。
“现在天头冷,不方便动工,一般的梓人都猫冬去了,等到开春之后再干活,但也不都全是,应该能...”
胖子踮起脚尖,话说到一半,忽见了个穿着短袄子的黑汉,正蹲坐在角落里愣神,他眼睛一亮,连忙高声招呼:
“哎!兄弟!是做活的梓人不?我们有个大买卖找你!”
黑汉抬起头,遥遥见了姜皎等人,先是一愣后,紧跟着快步而来。
这人身量比起段方平,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人宛如一座黑塔,龙行虎步之间,似连地面都在跟着颤。
“呦呵,这人倒是不一般呐。”
胖子低低感慨一句,担心黑汉有猫腻,瞧瞧侧过一步挡在姜皎身前,但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余光瞄着霜降,陪着笑问:
“霜降姑娘,如此狠茬子,能对付的了不?”
霜降抬起下颌,面无表情地道:
“三息即可。”
“厉害!”
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胖子将脸转向黑汉,笑容瞬间变得客气了不少,悄然打量过一番,他问:
“兄弟,大下雪天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穿的还这么单薄,不冷吗?”
“我不冷。”
黑汉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道:
“你有什么活儿?除了杀人放火的事儿,我什么都能干。”
“谁杀人放火,找到梓人所来啊?”胖子摆摆手,道:“我们来此地,自然是为了要盖房子的。”
“能干!”
黑汉用力一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急迫,道:
“什么时候开工?”
“不急不急。”
被他的憨劲儿震慑住,胖子紧忙道:
“我们今个是先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梓人在,另外工部的手续也没办,且就你一个人,不得盖到猴年马月去?”
“不只一个人,我有很多兄弟的。”仿生怕错过这单活计,黑汉连忙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干活麻利的很,绝不会多收你们的钱。”
胖子张开嘴,准备要开口时,姜皎忽然问:
“你和你的兄弟,都一个村子里的?为何这时候,跑来京城谋生计?”
“税高,收成不好,还总有流民跑来,偷了我们村子不少东西。家里的婆娘和娃娃没饭吃,总不能饿死。”
黑汉揉了揉眼睛,再次说:
“姑娘,你用我们干活,我们绝不会偷工减料,定然给你家的房子,盖的结实又偏亮。”
姜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想法大概说了一遍,紧跟着问:
“四层的酒楼,材料要最好的,倒也不必做的多花哨,简单大气些即可。除夕之前,你们能做完吗?”
按照她的话,黑汉仔细想了想,接着重重点头,道:
“能!若是完不成,我们只要一半的银钱!”
胖子被他的话惊住,琢磨着这黑汉,要么是对自己兄弟们的本事太过自信,要么便是为了接下这桩活儿,开始不管不顾的胡说八道了。
就是不知接下来,他是打算要一个,即使折半之后,依旧不算低廉的价码,亦或另有其他的打算。
“好胆。”
姜皎倒是颇为欣赏黑汉,转而问胖子:
“寻常的梓人,一日的工钱是多少?”
“从八十文到几两银子不等,要看本事的。”胖子给出个模糊的数字,紧跟着询起黑汉,“兄弟,你之前盖过房子吗?”
“盖过。”黑汉一咧嘴,骄傲道:“我们村里的房子,全是我们自己盖的,结实着呢,这些年风吹雨打一点问题都没有!”
“酒楼和寻常的房屋,可不大一样。”
胖子越听越觉得不靠谱,酒楼的构造不必民居,可不是什么外行人来,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
担心姜皎被黑汉憨厚的外表蒙骗,胖子借着咳嗽的功夫,小声说:
“小老板,我觉得这人,不大行啊。”
姜皎虚虚点头,算是应了胖子的话,歪头略一思索后,她问:
“会画图纸吗?”
黑汉遥遥脑袋,“不会。”
“那...”姜皎还想说什么,看了眼黑汉明显短了一截的裤腿后,道:“算了,你后天,带着你的兄弟们,到花街的逐月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