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东西,居然还敢凶起我来了?”
王贵一瞪眼,对阿羞的忽然发威,只觉得可笑至极。
什么时候一盘烂菜,也有在厨房里面,对他这个管事儿的大厨,来吆五喝六了?
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王贵还想再说上两句,一旁的狄南有些听不下去,壮着胆子开口道:
“王哥,这位姑娘也不是你想的意思,她…”
“哎呦,才见面多久,你站到她那边了?总不会以为,你帮她说两句话,她就让你白玩儿吧?”
哪里能听得王贵如此栽赃,狄南的好心好意,到了他的嘴里面,仿若成了对阿羞的有所图谋。
一张脸涨得通红,狄南张了张嘴,但他实在不擅长争辩,半天连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王贵自以为打了胜仗,双手叉在粗腰间,在厨房环视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别以为这开面摊的说两句神神叨叨的话,就真有什么本事了,那全是糊弄你们的。等到真上起手来,你们便知道她是个半点不行的货色了!”
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厨房里的其他人皆是露出一抹迟疑之色,更是一时之间,心里面冒出了些许怀疑来。
毕竟姜皎也并真的当着他们的面下过厨,虽然她眼界高,又随随便便的一语,就给了他们不少指点。
但她年纪摆在这里,又是个姑娘家…
“我觉得小师傅,并非是随口胡说,她是真的有本事,并且比我们都强。”
狄南终于找到了声音,顶着王贵吃人一样的瞪视,他硬着头皮,再次低声道:
“再说,小师傅来这里,也没影响谁什么,还反而给了我们不少指点。要真算起来的话,我们没和人家道谢,还说这些话,怕是不太好吧?”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
到后来,几乎微不可闻。
即使周围不少人连连给狄南使着眼色,让他莫要再多话,免得惹了王贵的不满意,日后指不定要被落下多少刁难在身上。
但狄南还是壮起胆子,依旧站在他认为对的一边。
“好胆!”
被厨房里的自己人摆了一道,王贵神情更冷,狠狠瞪了狄南一眼,他转过头,又向着姜皎提起嗓子嚷了一句:
“怪不得这般维护一个青楼女子,原是在她身上,没少学到本事啊。这才多点的功夫,连我这里的伙计,都被你哄骗了过去,还真能耐!”
姜皎没理他,单手从水盆里抓出了鱼,直接大头朝下拍晕,然后用菜刀以逆刮的方式去掉鳞片,再开头取腮。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做的极为流畅,甚至连用最后的开膛破肚,拉出内脏苦胆时,见了满眼猩红,亦没有半点的迟疑。
一旁的围观群众,看的皆暗暗吃惊。
仅姜皎露这一手杀鱼的功夫,就可看得出来,她并非什么嘴里念的好听的花架子,甚至以熟练的程度来讲,莫说是迎春楼的厨子了,怕是卖鱼的摊贩,也比不及她。
鳞片并未到处飞溅,连带着暗红色的内脏一起,落在了泔水桶,只留下一朵鱼泡,被单独置于一旁。
鲤鱼被切成大小均匀的段,辅以姜丝小葱黄酒等佐料简单腌制片刻,趁着空闲的功夫,姜皎又问狄南要了油,在锅中倒至半满后,又添进了一把柴火。
阿羞本想帮忙扇火,可姜皎却摇了摇头,只是一道菜而已,犯不着占太多的人手,再者柴火烧的正旺,即使过会儿火弱了,她抽空添点就好。
王贵还以为姜皎拒绝阿羞,是在故意给他上眼药,他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两下,一脚踹翻了旁边堆起的柴火,冷声道:
“杀条鱼而已,好像多难似的,只要是有心学,怕是三岁的小娃娃也不比她来的差。”
滋啦!
随着一声悦耳的脆音,鱼段被下进了油锅当中,表皮的一层鱼肉在瞬间缩紧,吸纳进的料汁更是悄然沸腾,让肉质有了更深一层的滋味。
姜皎并未烹炸太久,等到鱼段的表层变为诱人的金黄色,她动筷捞出,虽只瞥了一眼,但心里已经对火候有了十足的把握。
眼见姜皎没有打算复炸一次的意思,而是用勺子,直接取出了锅里的油,王贵先是一怔,紧接着面上露出一副窃喜的神情。
心想着她瞧着高深莫测,实际上也不过如此,竟然连鱼肉没被炸熟都不知道,此时卖相瞧着虽然不错,但若剥开一看,内里怕是连三成熟都不到。
他越发得意,但一张嘴却牢牢闭紧,还紧忙向其他人投去警告的目光,生怕他们谁嘴快,不小心提醒了姜皎。
在王贵的眼神威胁下,能看出些许端倪的自不敢出声,而如阿羞狄南等,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还没让王贵高兴上多久,姜皎用锅底的剩油炒了葱姜花椒辣椒等,又从一旁取了砂锅,将被炒香的佐料铺底,再将炸好的鱼肉一一码在了上面。
这还没完,之前腌鱼出的料汁,也被倒进了锅里,另外她还问之前做荷叶蒸排骨的中年厨子,要了一勺豆豉。
王贵低咳一声,又连连使眼色过去,可中年厨子对姜皎要做的菜好奇的很,再加上此时炒制好的辅料和鱼肉放进砂锅,使飘出来的香气,有了不少的转变,让他更加动摇。
装作没听到咳嗽声,中年厨子拿了豆豉,又把一些之前做好的的酱料,也干脆一并送到了姜皎面前。
“你看看,能否用得着,都是之前王哥亲手做的。”
“多谢。”
姜皎道了一声谢,挨个酱料看了一眼,最后哪一样,都没入她的眼。
中年厨子见她面露失望之色,不由跟着看了一圈,但这些酱料他们平时用着甚为顺手,他又哪里能瞧出什么端倪来,最后只能虚心求教。
“敢问小师傅,这些酱料怎么了吗?”
“不对。”
姜皎正忙着用肥肉熬了些猪油,然后将干巴巴的豆豉下进其中,连带油渣一起翻炒,等到了火候,才盛进砂锅里。
见她手头要忙的事不少,中年厨子迟疑着,到底还是仍未离开,而是继续问:
“哪里不对?”
姜皎抹了把汗,抬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我说的不对,是指哪里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