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黑狗从小心翼翼，变成狼吞虎咽，尾巴还一摇一摇的，罕见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
见它喜欢红烧肉，姜皎柔了眉眼，唇角也跟着荡开了一抹浅笑。
许是她经常冷着脸，跟谁都一副生性不爱笑的态度，难得有了些许表情，使得楚赢看过一眼，竟被晃了神。
刻在唇角的弧度渐渐收敛。
楚赢站在姜皎身侧，强行挪了视线，随她一同注视起了黑狗。
他之前应是见过它一次的，然那时的它，同眼前这个精神头十足，毛发油亮的黑狗，怎瞧都不像同一只。
“你养了它？”
“是雇佣。”
姜皎正了颜色，道：
“它在这帮忙看家护院，我供吃住，没有其他关系，它有自己的主人。”
她说的无比认真，好似真的同黑狗达成了一项，无需语言的交易一般。
但楚赢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
“你不认为，它会一直留在这里？”
没想到心里的想法，会被楚赢一语道穿，姜皎愣了下，然后立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它有自己的主人，正在等他回来接它，为何要留在这里？”
仿感受到了姜皎的情绪有所变化，黑狗抬头看了一眼，分明碗里还剩下几块诱惑力十足的红烧肉，它竟不急着吃了，而是选择对楚赢威胁般的，龇起了满口利齿。
它这行径，倒似要替她出气。
“你倒是聪明。”
楚赢低笑一声，丝毫不畏惧它的威胁，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黑狗，他轻声道：
“莫要让她难过就好。”
黑狗听不懂他的话，却又在楚赢的身上，感到了清楚的威胁之意，以至于它脊背的毛发根根竖起，更是喉头一滚，吐出威胁般的低吼。
不再理会黑狗，楚赢重新回了姜皎身边，尝了一块红烧肉，他赞叹道：
“小姜姑娘的厨艺果真了得。”
“确实。”
姜皎咬着红烧肉，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
没谁会去斥责她不谦虚。
但凡吃过她亲手做的菜肴，都会觉得出神入化这等形容，放在姜皎的厨艺上，已足以算委婉了。
姜弃许久没吃过大荤，小脸都要埋进碗里去，人还不大点，却足足添了两碗饭，才放缓了筷子的速度。
长出了一口气，他拍着鼓溜溜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偷拽了姜皎的袖子，姜弃小声说：
“姐，阿羞姐还没回来，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我给她单独留了一碗，你随便吃。”
姜皎话音刚落，就见阿羞匆匆而归，见了面摊里有这些人，她顿时一愣。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姜弃眼睛一亮，连忙挥舞着筷子招呼：
“阿羞姐，姐姐做了红烧肉，特别好…”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阿羞低下头，竟是一言不发的，匆匆跑进了屋。
她走的太急，连躲在门口的黑狗都没注意到，更是差点踩到它的尾巴，被它凶了一声，脚步也依旧没停。
未曾预料阿羞会是这个反应，姜弃愣了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姜皎。
“姐…”
“没事，我去看看她。”
姜皎才刚动了两下筷子，转眼功夫竟又出了乱，她先是安慰了姜弃一句，又同楚赢点点头，之后才追向了阿羞的脚步。
楚赢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问：
“小姜姑娘她，每日都需要操劳这么多事？”
姜弃还在担心着阿羞，和嘴馋红烧肉之间纠结，忽然听了楚赢的问话，他想也没想，直接点下了头。
“是，姐姐很忙的。”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姜弃略一怔忪，神情忽然变得低落了不少，他垂下脑袋，掰着手指道：
“每日天不亮起来备菜，然后忙上一整天，之后收拾好面摊去市场买菜。偶尔还有其他人的事，也需姐姐跟着留心，昨晚她就是一夜未归，等下又要开始做生意…”
他揉了揉眼睛，连嗓音里都多了几分难过。
“我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姜皎一进门，余光扫见阿羞坐在床边，正噘着嘴，圆润的脸蛋上尽是委屈。
“吃过饭了吗？留了一份红烧肉，此时还没凉，用着正合适。”
未去询问什么，姜皎递了一杯热茶过去，阿羞伸手接过，抿了一小口后，她抬起眼，小声问：
“小老板，我没有发脾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就心里面藏不住事，再加上担心被姜皎不喜，阿羞越说越难过，原本就泛着红的眼圈，此时更增了几分水汽。
“我没有觉得你在发脾气。”姜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你想说就说，我听着呢。”
“我方才回迎春楼了，不过…”
阿羞吸了口气，小孩子一样牵住了姜皎的袖口，得了的一句哄，她连语气里都比方才多了些委屈。
“我不能在迎春楼当厨子，若想回的话，只得继续接客才行。”
姜皎皱起眉，轻拍了拍她的手，问：
“你们那的老鸨不同意？”
“嗯。”
点了两下脑袋，阿羞嘴角向下撇着，一双小腿晃荡了两下，闷声道：
“说是我脑子蠢，做出来的东西定不会好吃，更没长那双能下厨的巧手，即使在厨房打杂也做不好，不如趁着年轻还有个模样，重新回去接客，还能多赚点银子。”
近些日子姜皎姜弃平日用的饭菜，都是阿羞一手做出来的，虽她经常灵光一闪，往锅里加点特殊的食材，最后端出一份黑暗料理，但比起最开始，已经进步不少了。
姜皎沉思片刻，很是中肯地道：
“厨艺这一道，并非三两日就能成，不过只要给你菜谱，你老老实实按着去做，一些家常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真的？”
阿羞长这么大，除了旁人哄骗她时，鲜少能得到什么赞扬话，此时听了姜皎的言辞，顿时两眼放光。
“小老板，你真的觉得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只是笨了点而已，又不是没长手。”
姜皎站起身，越过趴在一旁，似在防备着什么的黑狗，等走到门口时，她回过头，同阿羞轻声道：
“先吃饭，等晚点关了面摊，我随你到迎春楼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