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外面的脚步声传进来。
先前离开的男人也走了进来,机械声带着几分不满。
“替裴清己那个废物销毁证据。”他头都不回,将东西丢过去,“你找个机会把东西销毁了。”
对方不情不愿地接住,揣进兜里。
又站在离床不到两米的距离,按照秦越一件一件衣服给她套上。
曲妍冷冰冰的看向他们两个人。
“你真下作。”
秦越冷笑一声,满含讥讽:“比不得你这种偷窥狂下作。”
“我起码不会弄死人。”
秦越将衣领给她扣上,偏头看过去:“是,你都是让人自己去死。”
“别杵着了,赶紧过来处理,山下一会儿要来人了。”
曲妍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某些不可言说的气氛。
他松开了她的手,她挣扎着要起身的瞬间,被另一个快步走来。
重新按倒下去。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了脑袋上,冰冷。
“放轻松,我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那机械音还是那么奇怪。
药效上来,她的视线迷离,看到一只怀表,在晃荡。
那表中间镶嵌着黑底白线的眼睛图案。
是这里的装饰品。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意识堕入一片混沌中。
四肢好似堕入虚无,没有重力,一切都似乎在远去。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变化。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秦越担忧的脸。
“你怎么样了?”
周围是青翠的山林,雨丝飘在天空中,身上没有被秦越遮挡的部分,湿哒哒的。
她抹了一把脸,头昏昏沉沉的:“我怎么了?”
“我们被人袭击了,你跟小郑他们一起昏过去了。”他眉头紧锁,“都怪我,明知道还有一个同伙的情况,还只带这么一点人上来。”
曲妍隐约能想起来一些。
沾满鲜血的红房间,还有诡异精致的房子。
她黛眉微蹙:“他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们比你醒的早一点,现在已经下山了,这里会有局里的人过来接手,我在等你醒。”
秦越伸手搀扶起她:“走,带你回去。”
“要不是路不好走,我就抱你下去了。”
曲妍身上软绵绵的,借着他的力量起来两三次才彻底站稳,感受到自己下肢的力量,她摇头:“不行,我下不去。”
还是没有力气,根本就不行。
秦越看了眼山下的距离,再看看她苍白的脸,站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上来,我带你回去。”
她盯着那宽厚的背看了两眼,缓缓爬上去,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轻声道:“谢谢你。”
他的唇悄悄弯起,颠了两下,把人背稳。
“走吧。”
路上的路不好走,他们走得很慢,也没有伞,雨衣挡不住脸,所以脸上总是湿哒哒的。
他的肩膀很宽厚,是典型的宽肩窄腰的身材,胳膊的肌肉是实打实的,所以背着她下山的路上,虽然慢,但也没有很累的样子。
她静静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后来干脆贴在他的脖颈处,睁着眼看流走的翠绿。
“秦越,证据还在吗?”她忽地轻声问道。
秦越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回了一句:“没有完美的犯罪,他如果有罪,一定会被逮捕的,不要担心。”
“被拿走了对吗?”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是怎么被拿走的?
是她跟小郑他们一样晕过去后,被拿走的吗?
他的身体很烫,步伐也很稳健,贴得紧,热源就传过来,让她不至于太冷。
她轻轻将手环紧:“他不能被放出去。”
如果真的会被放出去,那她会承担起监管的责任。
她下定了决心的。
总算是下了山,他头上有层汗,让她坐在副驾驶,自己转身就要去开车,被她拉了一下。
“怎么了?”他回头,有些疑惑,看她抿紧的唇,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一定会拿到证据的。”
她松开了手:“擦擦汗。”
递了纸巾过去。
他随意擦了擦,然后就揣进了兜里,连垃圾都不会乱丢。
曲妍身体不舒服,半路上就睡了过去。
她也不愿意去医院,只说回家。
回家的路上也没力气,能察觉到有人抱起她了。
但就是睁不开眼。
直到回了家,灯光打开,她才面前睁开眼。
“你自己行吗?”秦越见她晃晃悠悠的模样,有些不放心。
曲妍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两眼,上面他给她换了拖鞋。
但是裤脚上还有血迹。
她苍白着一张脸,没什么力气:“可能不行。”
仰起头来,声音清冷:“可以麻烦你帮我放个水吗?”
“我想洗个澡。”
“行,在这里等着。”
他转身就进了浴室。
曲妍走到浴室门口,脱下外套,丢进脏衣篮里,看着他半蹲在浴缸旁调试水温的背影。
走了过去。
没回头,却抬脚踢上门。
升腾的雾气中,朦胧又潮湿。
他回过头来:“水还没好,你坐——”
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咬上他的唇。
是潮湿而发泄的味道。
她退开时,秦越眼底浮出震惊,毫无作假的意思。
“你做什么?”询问的声音有些哑,目光是探寻的意思,又有几分期待。
忐忑中又期待真实。
理智告诉她,会不会是她没有忘记那些事情。
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失效的话,她记起一切,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她只会击碎他们的美梦。
曲妍静静站在他面前,在他开口的时候,伸手将人用力一推。
他扶着浴缸的手滑了下去。
一下栽倒进水中。
水花四溅。
水还在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贴在他的肌肤上,勾勒出明显的纹路。
她偏头扫了一眼周围:“不要拒绝我。”
秦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长腿细腰,长发被束在脑后,松松垮垮,有碎发垂落,一双眼清冷暗淡。
潮湿的雾气氤氲她的眉眼,她朝他靠近,拉近的距离是心跳的擂鼓。
她到底想做什么?
“曲妍,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感觉喉咙被一只手扼住,空气都变得稀薄,以至于呼吸开始粗重。
她微微偏头,抬脚跨进浴缸中。
原本就不大的浴缸,一下就满了。
水还在哗哗流,地下全是溢出的水渍。
她紧贴着对方的身子,掌心撑在他的胸膛上。
是炙热滚烫的气息。
“我想了很多。”她静静凝视着他的眼,“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救我。”
“秦越。”声音在被雾气模糊的浴室里那样清晰。
“我想不出来。”
她要他抱紧她,要他为她弯腰,要他为她破例。
秦越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这不行的,这违反了他们的合约。
可是胸腔内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如此快,肾上腺素在飙升,他的鼻尖全是她的气息。
她那样清冷却又霸道,毫无理智地冲撞上来,撞得他生疼,她撞的力度算不上温柔,却仍旧叫他喉间不自主地溢出低沉的喘息声。
他还在权衡利弊,她却已经伸手抓住他的短发。
那头短发硬粗,甚至有些扎手。
她拽紧,迫使他仰起头来。
两人身子都浸在水中,衣服贴在身上,勾出她玲珑的曲线。
跟他身上那坚硬而硕大的肌肉是完全不同的触感。
有朵柔软的云飘在他身上,并且想要亲吻上他的眉眼。
有种被命运神女眷顾的错觉。
“你要拒绝我吗?”
他的手撑在浴缸两侧,腰紧绷着,未能到底,蓬勃的欲望抵着她的腿,难耐的声音带着压制的战栗。
“你只是需要心理疏导,不是我。”他说话永远是那么合情合理且明理,克制得仿佛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她并不同意他说的话,一双清亮的眸被阴郁的冷色覆盖,直接俯身咬上他的脖颈一侧。
像是要吸取他的血液一样。
痛意跟愉悦丛生,他双目潮红,死死抑制自己回礼的动作,抓着浴缸边沿的手几乎泛白。
“曲妍,冷静——”他还在试图逃离这为他独设的陷阱。
她另一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像是发泄欲望的小兽,撕咬他的喉咙,明明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的攻击性。
就那样磨人,一把钝刀子,凌虐着他神经。
玛德,那个疯子偷窥狂到底做了什么?
“我想要你。”那声音像是在魅惑人一样。
轻轻的,勾人的。
扰乱一切。
秦越想,或许合约也不是很重要,他们本就是为了她而来的,有任何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他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想法是这样,但现实告诉他,不行。
不是因为他不情愿,而是因为——
“叩叩叩——”半掩着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在暗处窥伺一切。
两人一同回头望去。
男人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面色冷凝:“你,出来。”
看着两人交叠紧贴的身子,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青筋暴起。
“哥?”曲妍此刻正跪坐跨在秦越腰间,回头的时候,眼中还有潮湿的红没有褪去。
她没见过他,但却一眼能认出他的身份。
明夷,她的哥哥。
一头灿金的半长卷发,扎了个小揪揪在脑后,极其骄傲的一张脸,唇红齿白,比秦越白瘦,比裴清己耀眼。
阴郁跟灼目交织,形成诡异的吸引力。
对方脸色冰冷,一双茶色的眸似乎带着压抑的怒火。
“收拾好自己,别让奶奶担心。”他丢下一句,等到秦越起身出来时,扫了眼对方仍旧没有收锣罢鼓的蓬勃之处,眉心锁死。
“滚出来!”伸手便拽着秦越出去。
还顺手将门给锁上了。
曲妍盯着那扇关闭的门看了半晌,忽地低声笑出来。
起身锁上门,脱了那件打湿的衬衣,随手一丢,正好落在一处摆件上,遮住了某个窥伺的物体。
镜面已经被雾气模糊,看不清面容。
她抬手在冰冷的镜面上勾勒。
食指和无名指并排,有分开再合拢划过,再抬起在圈内加上一点。
一只眼的图案便出现在了面前。
那简单的线条里,映出她的身影。
赤裸的身子,细腻白皙,有红痕掐弄,刺目。
秦越啊秦越。
就算我不记得又如何呢?
谁也别想跑。
她打开花洒,任由水冲洗身体。
外面,明夷拽着秦越,不等对方开口,一拳砸向他的门面。
“你怎么敢!”
秦越没闪躲,挨了下来,朝他冷笑:“你又有多高尚?”
还不是暗中窥伺他们?无能且废物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他制衡她的记忆,他绝不会赞同这位加入这场狩猎。
“你破坏了游戏规则。”他冷眼扫过去。
“机会摆在面前,你说的又是什么规则?”秦越不屑冷嗤,“我这里只有一条规则:得到她。”
“呵。”明夷眯眼警告道,“没有下一次,如果再让我看到,我就毁了你的计划。”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
说完转身就进了房间,将自己再度藏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她掐着时间,裹着浴巾就走了出来。
看到秦越还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有伤。
“他打你了?”曲妍走上前,想看个清楚。
结果对方闪躲了一下:“我没事儿,你先去换身衣服。”
曲妍沉默着,目光在他脸上打量许久,只看到了隐忍。
像是受了委屈,但又要顾全大局,不得不忍下来。
“为什么不还手?”
“他是你哥哥。”这个身份,让秦越忍不住想冷笑。
他们顶多是她身边人,他倒好,直接登门入室。
不过也好,有这层身份在,她也不可能会接受他。
“而且,我也有错。”他站起身来,想伸手抱抱她,但是看她露出光洁的肩膀,又垂了下去,有些低落,“抱歉啊,我有点脏。”
可怜巴巴的,引人怜惜。
曲妍偏头看向属于明夷的房间,那里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黑暗中有灿金的发闪过。
她收回视线看向卖惨的秦越:“你说的对。”
秦越:“???”他哪里说的对了?
那个偷窥狂打他了!打了刚刚跟她贴贴的他啊!
她在说什么!
“是我不好,情绪有些激动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吧。”
他原本可怜的表情一扫而空。
声音夹着几分阴沉:“曲妍,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