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还不到5点,冯志敏就自然醒了,比闹钟都早了十分钟。这是和姜楠约定见面的日子,他查好早上去塘沽的火车票,准备坐公交车到火车站直接去买票,因为从北京到天津的火车班次很多,他从出租屋收拾好到火车站时,时间还不到6点半,出行的人看着并不多,但售票窗口也还是在排队。志敏买到了一小时后的一趟火车票,按火车行驶时间计算,路上要花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上午10点就应该到站,然后打车去到约定地点,预计15分钟。他将行程最终达到的时间用短信发给了姜楠,以防她去的太早干等着急。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冯志敏沉浸在兴奋之中,从入站到乘上火车,路上的人和事都成了浮光掠影,没有印象也变得无足轻重,在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一遍遍的与姜楠见面情景的想象。他设想了无数个剧本,就连刚碰面时,他该怎么给姜楠来一次拥抱,拥抱时是虎扑式还是托举式?拥抱左手高于右手还是相反?头该侧向她左边还是右边?是抱着她转圈还是该默默的深情紧紧相拥?会不会情不自禁的拥吻?到时又会不会激动的喜极而泣?哦对了,他想起和姜楠约会的地点是公园,旁边有人会不会尴尬?哎呀!志敏不禁发出了声音,他发现原本满满的幸福感,因为这些琐碎的问题让他开始烦躁起来。这种烦躁就像一个刚买了彩票,就想到自己中了亿元头奖的人在焦灼抓狂的思考该怎么花得完!
就在火车还有半小时到站时,志敏确定了一个方案,这是他想象的和姜楠的见面仪式:在看到姜楠时,先温柔的从背后呼唤她的名字,然后不失优雅快步迎向她,从姜楠腰部抱起她,在原地转上两圈表达喜悦,放下她后,再紧紧的拥抱两分钟表达深深的思念,而后和姜楠双目对视,在她渐渐感动的表情中,抽出双手托着她的双颊,给她最深情的一吻,达到感情升华。因为在男女恋人间相处的这部分经验缺失,志敏努力从影视剧和身边朋友给他的点滴粒子中拼凑了这一场景。在火车上剩余的时间,他不断在记忆里强化自己的执行方案。
火车到站后,志敏匆忙跑出塘沽站,在出租车停靠集中的地方随手招了一辆,直奔目的地——天津塘沽河滨公园北门。这虽然是冯志敏第一次到天津,只是心中装着满满姜楠的他,已经无暇顾及沿途的风景,只是,路上出租车每次的红绿灯停车,都让他感觉特别着急,相比在火车上,这十几分钟的车程却显得更为漫长了。
很快出租车就到了河滨公园北门,时间已经是10点20分,志敏付完钱,拿着包迅速下车,在公园大门两侧来回找了两圈,没有看到姜楠的身影,于是松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给姜楠发短信:“宝贝,我已经到河滨公园北门了,你注意安全,不用着急。”
“嗯好,我们正打车过去,路上不堵,估计还有10几分钟就到。”姜楠回复
志敏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还有十分钟就能见到朝思暮想两年多的女朋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激动的呢?他把自己心中设定的见面执行方案又想了一遍,但是,他仔细看着这个公园的大门口,路对面很嘈杂,跟他预想的安静气氛并不匹配,以处女座追求完美的心理,自己的方案突然到了泡汤的边缘。他来回找合适的地方站立,但又因为不清楚她的出租车会停在什么位置,这就妨碍了他迎过去的动作。就在志敏内心开始混乱的时候,从大门对面的马路上传来一声呼声:“志敏!”
正是姜楠的声音,她刚从出租车右后门出来,正冲他微笑,而后面紧跟着一位跟她一般年纪的女生,正从司机手中接过找零。
“楠楠!”志敏快步走过公园门前的小广场,他看着姜楠披肩的黝黑长发,脸上化了淡妆,但是很精致,身材适中,亮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包裹着她的小西装很修身,西装裤和皮鞋很搭。姜楠原本和志敏一样高,但穿着低跟高跟鞋显得比他高出两指头。在姜楠背后,也是身穿和她小西装,只是外面套着长款粉色羽绒服的女生,个头相似,只是外表看着更小。志敏眼神盯在姜楠的眼睛上,大脑一半已经是空白,另一半装着满满的姜楠。
“志敏,你没等很久吧?”姜楠主动牵住定在她面前志敏的左手,感受了下他的手的温度。“对了,这是我的同事,也是邮轮上的船员,叫佳佳。因为船上有规定,在一个航段期间,不能私自下船。短时间外出也需要有同事结伴下船,所以让佳佳陪我一起。”她看着志敏热切的眼神,解释道。
“楠楠,真的是你么!”志敏把自己构思的见面执行方案抛在了脑后,隔着姜楠厚厚的羽绒服紧紧的拥抱着她。他还要接着说什么,就感觉到姜楠的头贴了贴他肩膀,双手就轻轻地从胸前把他推开道。
“哎呀,当然是我啦,笨蛋,这里好多人看着呢,你先等下。”她转身对身后的同事道:“佳佳,谢谢你陪我过来,我们就在这个公园里转转,用不了多久。我看对面就有一家奶茶店,你先去那里休息下,等我出来好么?”
“好啦,我才不愿当电灯泡呢,我就去那里,你们逛完来找我就行。”佳佳说完利索的离开。
姜楠转身看到志敏还傻傻的盯着她看,又牵起他的手打趣道:“怎么啦,傻瓜,真人和之前视频看到的差距很大么?我是不是看着又胖了?”
“没有!没有!我家宝贝一直都是苗条的,只是这个衣服厚显得胖而已。”志敏不太会哄女生,净说实话的毛病开始暴露了。他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向公园内,志敏边走边说:“我在来的时候想了好多种和宝贝见面时的方案,很多都有把你抱起来转圈的,长时间拥抱的,眼神对视的,还有最最重要的,就是吻着你不松开的。哎!你看看刚才,我一个也没有实现哪!”志敏表现的若有所失,低头向前。
姜楠转到他右边,有点歉意的摇了摇他的手臂道:“哦,你看看我,刚说的第一个抱起来转圈,你是抱不动的!”
他们已经进到公园里,上午十点多,公园里晨练的人已经回去,而因为公园湖面结冰吹着点冷风,周围显得安静。志敏听完姜楠的话,不等她反应,将她快速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三圈,惊得姜楠“啊~”的全身一紧扑在志敏身上。好在公园里距离他们近的人不多,否则这两坛打翻的“蜜罐”配合刚才的半压抑的惊叫声,该把人给甜齁着了。
志敏放下受惊的姜楠时,她耸着的两只手正好轻轻一左一右搭在他的肩膀上,脑袋互相贴着,彼此呼出的白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温暖。姜楠把头侧向左边,嘴唇顺势贴在了志敏的唇上,而志敏似乎想贴得更近,把她抱得更紧,嘴唇也不知足迎合着姜楠。几个回合后,姜楠轻轻推开志敏,看着志敏意犹未尽的轻咬着下嘴唇,回到左手牵着他右手的姿势走在了前面。
“志敏,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直在等我么?”姜楠低着头若有所思,边走边问道。
“当然了,傻瓜,这点时间算什么,咱们之前两年不都是这样守着对方么?”志敏不知重点,急于表态道:“你断断续续失联的近一年,我每天都会想你,虽然有时候看着其他同学带着女朋友进出宿舍,但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女生动心思。宝贝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现在是船员,船期很不稳定,见面的机会也少,我只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能坚持,或者该不该坚持。”她似乎有些犹豫,或许是有些隐瞒的说。
“傻瓜,你记得我之前一直让你写日记么?你在船上有写吗?不管怎样,我是一直都在写的,从跟你约定的写日记那天开始,我都一直在坚持,我拿出来给你看。”说着,志敏打开背着的包,拿出一本精装封面,带着明显被翻旧痕迹的笔记本给到姜楠。
“……”姜楠接过厚厚的笔记本,没有打开,里面显然是眼前的男生为她而坚持写的日记。她扑到志敏肩膀上,眼睛带着明显的湿润,像找到了慰藉,像是获得了两年多恋情的回报。
志敏默默的抱着志敏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或许有些感动,不管是因为日记还是这次见面,他希望自己一直这样抱着她平复心情,也让这一刻相互拥抱,相互拥有的感觉能持续的更久。除此外,他自己没能力给予更多的承诺,也或者没有自信能做其他承诺。
这次是志敏扶起姜楠,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用手带过她白净脸上的泪珠道:“宝贝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就不漂亮了哦!咦?你哭完一个眼睛变成双眼皮,一个单眼皮了呢!”说完自顾自的牵起她的左手,向海河方向走去。
“嗯?讨厌!我的眼睛就是一个单一个双的,怎么,你开始不喜欢我了啦?”姜楠有点挑衅的说道,拉紧他的手,紧跟着一起走向公园深处。
他们边走边诉说彼此这一年的思念,前面更多的是志敏在说,而姜楠随时附和,关于她自己这一年多时间经历似乎并不想多讲,只是把邮轮上对船员的很多规矩说了说,另外,她在船上的服务岗位是在西餐厅还有引导娱乐设施,提到上船后西餐厅的厨师们都对她很好,后来常常给她单独开小灶时眼神有了光彩,不过她有意无意规避延续的话题,志敏潜意识里隐约想知道谁在对她好。后面的话题,她又回到在船上如何发工资,发的欧元会如何因为汇率变动导致自己总算错,以及如何通讯不便,导致因为想念他而伤心了几次。
志敏听出了寂寞,姜楠描述的船员生活感觉无比枯燥,而且长时间漂在海上,她们除了在餐厅工作,其他时间并不能随意行动,甚至连志敏想当然的能随时去夹板看看大海解解闷都不可行。
河滨公园并不大,他们边走边聊,已经在海河边来回走了两次,后来坐在路边休息凳上,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临近11点半,姜楠看看左手上小巧的女士手表,主动的靠在志敏右肩抱住他的腰。像是用尽全部力气道:“敏,我等下还要赶回去,主管说不能超过午饭时间,下午因为要补充餐厅的物资,我们都不能出来了,你今天留在这边,明天上午我再找你好不好?”
“啊,管这么严格么?我还以为今天全天都能陪着我呢!”志敏有些悻悻的道,他其实还想了很多,至少能找个宾馆,像他之前在学校互通短信时提到的,要吻遍她全身报复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只是这会儿她又要离开,虽然明天还能见,他无奈的道:“好吧,实在没办法,我们明天再见面吧。我等下跟你们一起打车去,晚上就找距离你最近的宾馆住,方便明天你来找我。”
说着,他们起身往公园门口走,姜楠路上给佳佳发短信告诉她回去的信息。三人再次在公园北门聚齐,志敏招了辆出租车和姜楠落在后座,佳佳很聪明的先在副驾驶座上,上车后佳佳回头打趣道:“怎么?这么快就亲热完了?我还以要等到天黑了呢!”说完眼神瞟了下志敏,盯看着姜楠看表情。
志敏在司机后面位置坐着,右手一直握着姜楠的手,缺少趣味的看向佳佳一本正经道:“谢谢你佳佳,让你等了这么久,在船上,还请多照顾我家楠楠呢!”他看着眼前叫佳佳的女生,她有双水灵的大眼睛,只是相比姜楠皮肤颜色略深,脸上也多了几分稚气,不过显得更开朗。
听着志敏的话,佳佳像是被抢了东西的小孩,扮着生气的脸说:“哼!才见半天,怎么就是你家的楠楠了?楠楠可是天天陪我睡一个房间的女人,我能亏待她么?还怕你欺负她呢!”
“哈哈,好好,我说错了,那帮帮忙,明天把楠楠再借我半天好不咯?”志敏感觉佳佳很有趣,但没有细想确实如此,虽然他们确立了网恋关系两年多,但这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而佳佳应该是和姜楠一起朝夕相处大半年时间了。
“佳佳别讨厌,谁是陪你睡觉的女人,当心我回去把你剥光了挂船头去。”姜楠带着有办法治她的表情瞪了一眼,转头拉拉志敏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说:“你可不知道,这个小妮子比我晚一个月上船,分配到和我一个房间,在船上都是上蹿下跳,天天叽叽喳喳打听各种消息可机灵了。”
“哼,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我在船上可是天天护着你的,就这一会儿,见了男人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啦,难怪吃亏!”佳佳说出最后一句不屑的话,像是有失,转过头看着车前方,随后,他岔开话题看着出租司机道:“师父,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这么把你媳妇骗到手的?”
“嘿嘿嘿!您介小姐姐没经历,不管男人女人,不都是见色忘义的么,介算嘛啊。我倒是想说说姐姐你呢,你看他们俩甜甜蜜蜜,是不是吃醋啦?我介得开开窗透透味儿嘿。”出租司机带着天津味儿搭话,感觉要帮志敏的意思。
佳佳没好气道:“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快好好开你的车,别说话了。”她后面一路也不在搭话。
路上志敏时不时看看依靠在肩膀的姜楠,她左手把笔记本抱在胸前,眼睛偶尔出神,又有时抬头和他对视,但谁也没有再说话,他希望能把这一刻深深印在脑海。
大约40分钟的车程,在志敏看来还是太快,他把她们送到国际邮轮港后,不舍的分别了,他告诉姜楠,自己会在附近找个宾馆,确定了告诉她地点,等明天她方便出来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