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把她们送上车,才折返回来和余京墨汇合。
“你表姐说话倒是不太客气。”余京墨含蓄道。
“他们说话都这德行。”江寒说,“你还没见江利民,说话才难听。”
余京墨还想追问江利民是谁,却又被她转移了话题:“王岚生了什么大病,让人这么兴师动众地去看他?”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余京墨说,“一个痔疮手术而已。”
痔疮手术?
江寒立马来了兴趣。
那必须得看。
她兴奋地冲进厨房里揣了包辣椒在口袋里:“走走走,都快十一点了,赶紧去看。”
病人不能在下午看,乐子不能留到明天吃。
江寒有点礼貌,但不多。
“你真是……”余京墨敲她,“给我也装一包。”
————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揣着两包辣椒,带着医院楼下买的果篮大咧咧就进了王岚的病房。
“……”王岚痛苦地拉紧被子,“你俩怎么也来了?”
江寒立刻问他:“‘也’?还有谁来了?”
王岚指了指床头的果篮:“岳渊渟刚走……靠,他娘的你们果篮买的都一样!还有余京墨!你别捂你那个嘴了!快咧到耳朵根了!”
余京墨拍了拍他的屁股:“有什么感想?”
“有屁!”王岚又扭头骂江寒,“你手拿开!乱摸什么!”
“有屁……”江寒好奇地问,“能放吗?”
余京墨边笑边替他回答:“能的,还多。”
“……”
王岚指着门,“你俩给我滚。”
“哎,都忘了。”
江寒笑眯眯地说:“我俩还给你准备了节目呢。”
王岚刚来了兴致,就见这俩货从口袋里各拽出了一包辣椒。
云南,特级,小米辣。
……
王岚也不顾自己手上还扎着针,抄起枕头就往这俩人身上扔:“滚——滚啊!”
“滚滚滚。”余京墨帮他把枕头放好,又假模假样拍拍他的手,“好好休息啊,二郎。”
王岚咬牙切齿地指他们:“别让我有机会逮到你俩躺病床。”
余京墨和江寒手拉着手,嬉笑着退出病房:“我俩一起躺,一起躺。”
“太可惜了。”江寒感叹道,“没能看到他手术的照片。”
“确实,”余京墨笑得见眉不见眼,“什么时候我跟萧鼎?一块把这照片偷过来观摩观摩。”
“啧,”江寒戳他,“真贱。”
“嘁。”
“也让我看看。”
“什么脏东西都要看,”余京墨和她咬耳朵,“不给你看。”
江寒刚想反驳他,忽地看见六楼大厅里坐着她爹妈,李凤兰还边喊她名字边朝她招手。
“……”
余京墨指了指李凤兰:“那叔叔阿姨是不是认识你啊?一直朝你招手。”
江寒背过身,冷着脸道:“不认识。”
这话说的就有点违心了。
余京墨看了看她和李凤兰极为相像的眉眼,迟疑道:“但是阿姨朝咱们这边走了,要不咱们去问问他们有什么事?”
“我说了不认识不认识,”江寒烦躁地说,“余京墨,少管别人家的事。”
余京墨只当她那犟脾气又上来了,“哦”了声:“你去开车吧,我再去病房和王岚说点事。”
江寒没拉住他,余京墨一步跨下电梯,示意自己去找王岚。
只是电梯刚关上,他便朝李凤兰走过去。
“阿姨好,”他笑着问李凤兰,“我听您刚刚一直喊江寒的名字,您认识我女朋友吗?”
“哦…那个……”李凤兰摸了摸鼻子,“我是那个,江寒的妈妈。”
余京墨慌忙弯腰道:“阿姨好,叔叔好,我是江寒的男朋友,我叫余京墨……江寒那个……她刚才有急事就先走了……”
他长得讨喜,又懂礼貌,比那蛮横不讲理的江寒不知道强多少倍。
李凤兰满脸愁容地拍拍他的手:“找她也没用啊,小伙子,你刚才不是也看见了吗?闺女啊,压根就不想理我们……”
她抹了把眼睛:“我们也都知道她忙,不敢去打扰她,我们老两口来京城都不敢给她打电话,生怕打扰她工作,今天在医院遇见了她还不愿意认……”
余京墨听得满腹疑惑,江寒始终对家里的情况讳莫如深,又再三把他推拒在家事之外,他便有心也无力,因此就算江寒再三要他不管别人家事,他也想更进一步,破了两人之间的这层坚冰。
“阿姨,别急。”
余京墨搀着她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江寒她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您和叔叔身体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挠挠头:“您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李凤兰心里有了谱。
——家里的情况,江寒估计一个字也没向她男朋友提。
既然她男朋友着急表现,那自己也便不客气,不妨就试试这小伙子有什么能耐。
“我没事,主要是我家那老头子,唉…骨癌…二期了。”
李凤兰哽咽道:“老家那边,人家医生说,往大城市看看吧,大城市医生见得多…我们就想着,闺女在京城,那就来这边看看吧……
“来了以后,闺女也不待见,动手术,床位也没有,人家说,排吧,少说得排到两个月以后了……”
她红了眼:“我倒是能等,就怕老头子又继续恶化呀……”
余京墨沉吟了一下:“叔叔各项检查都做了吗?找这边医生看过了没?”
“检查在老家都做了,老江!把你拍的片子都拿来!”
李凤兰从袋子里抽出结果:“挂的专家号,得排到下个星期二了。”
“嗯……”
余京墨翻了翻检查报告,不大好意思地说:“这些我也看不大懂,要不我先找医生给您看看,动手术的话……九三骨科比较厉害,要不去九三医院吧。”
“九三医院?”李凤兰迟疑地摇摇头,“那边不好进吧?孩子,叔叔阿姨太麻烦你了呀!”
“没事阿姨。”
余京墨笑了笑:“九三做这方面的手术比较在行……您都到京城了,肯定得接受最好的治疗呀,是吧叔叔?”
江利民伸出手:“谢谢你了小伙子。”
“哎呀谢什么呀叔叔,太见外了。”
余京墨笑眼弯弯:“您存一下我电话吧,有什么您联系我就成。”
“哎,”江利民说,“叫…余京墨是吧?”
“对,京城的京,墨水的墨。”
“好名字。”
李凤兰越看他越满意:“小寒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阿姨,您看您,哪儿的话呀。”余京墨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您老有事电话我就成。”
“好嘞,太谢谢你了。”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江利民指了指他的手机,“你先忙吧小伙子,我们回来联系你。”
“行…那我就失礼,先走了。”余京墨抱歉道,“这次见面太仓促了,等过两天有时间了,我请叔叔阿姨在京城好好转上一转。”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李凤兰笑着送他:“对了,你碰见我俩的事,先不要跟江寒说,那闺女心思多,爱瞎想。”
余京墨应下:“行,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
他一路小跑着下楼,还是被江寒从身旁轰地开走,吃了一嘴的车尾气。
“哎,你什么人嘛,”余京墨边追边拉车门,“让我上车。”
江寒把车锁打开,没减速,由他扒着车门跳上来。
“还好你这车是个吉普。”
余京墨边系安全带边抱怨:“要是开你那个底盘低得跟没车轮似的跑车,我高低断个腿。”
“我在下面等了十分钟了。”
江寒冷道:“什么绊住你了?李凤兰?江利民?”
“谁啊?”
江寒扭头看着窗外,小声道:“我爸我妈。”
“谁?”
“我爸我妈!你烦不烦啊你?”
“哦…那是了。”余京墨点点头,“说了会儿话。”
“你不是去找王岚?”
“对…我…是找他有事,后来遇见你爸妈了。”
余京墨不满地看着她:“叔叔阿姨都那么大年纪了,来京城看病,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叔叔阿姨也很不容易呀。”
“余京墨,我说过没有,别人家的事你别管?”
余京墨皱了皱眉:“那算什么别人家?那是你爸你妈!”
“我们家的事我自己会管,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江寒打个转向:“你越俎代庖得太严重了吧余京墨?”
“江寒,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摆清楚你的位置,咱俩就是一朋友,现在我把你扔路边,分手了,咱俩还有什么关系?屁,咱俩屁关系都没有。”
江寒在路口缓缓停下:“所以就别去管我家的事,各人自扫门前雪,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分,缺了谁地球都能转。”
余京墨从杂物框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糊道:“江寒,你有时候真的,又无情又刻薄。”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江寒打开车窗,“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
“你管我。”余京墨照着她的脸吐了口烟,“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江寒嗤笑一声,也抽出一根烟。
珍爱生命,远离二手烟。
所以,要吸一手,让讨厌的人吸自己的二手烟。
绿灯亮起,江寒一手夹烟,单手转方向盘。
“开车吸烟,罚款二百,扣两分。”余京墨缓缓道。
从某方面讲,他俩也是绝配。
“知道。”江寒朝他脸上喷了口烟,“所以我在制造烟雾。”
——让电子探头拍不到我。
余京墨夺了她的烟,掐了扔进烟灰缸里:“少没事找事。”
“他俩没找你办什么事吧?”
“能找我办什么事?”余京墨说,“就是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吃好没,喝好没。”
“呵,”江寒冷笑,“他们要是能问我的情况,我把乐山大佛请下来,让他俩去坐。”
余京墨没多说,江寒也懒得多问,只当是俩人来京城看个风景,这事也就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