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生一脸莫名，“不说让你娘生儿子就是报恩了么？怎么还过年给你带东西？”
巧儿低头，“许是觉得我可怜吧？”
五月生闭上了嘴，只是看着巧儿吹弹可破的白净小脸，她起身在自己衣摆处蹭干净了手上的泥。
她记得浆洗衣服时在河中看见的自己，皮肤是黑的，五官随了她那个疯了的娘，算不上好。
冷风一来，两个小丫头拢了拢衣裳。
五月生的衣裳能从左边裹到右边，一马平川，十岁的丫头因为营养不良而像根竹竿。
她抬头望去，巧儿拢着外袍，腰身纤细，丰腴，娇软。
腐浆污泥里苟延残喘的五月生也许不懂“人”，但她懂“看着女人的男人”。
直觉告诉她，巧儿救下来的人，对巧儿的心思一定不是巧儿所说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巧儿那几日一直念叨着想嫁人。
——
朗月皱了皱眉头，还有一两年就能嫁人？
昼囚女子十三及笄，冲顶了算段巧儿此时也就十二。
【宿主拍了拍自己的系统智能管家】
朗月：[“营养不良跟月经的关系”资料调一下。]
发光汤圆被哽了一下，这是直接拿我当搜索引擎用了？！
但是祂没能抵住读取朗月脑内推测的诱惑，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调出来资料——
【营养不良跟月经的关系】
【爱里特博士研究，认为少女体内至少要有占体重17%以上的脂肪，才能促使性的成熟，出现月经初潮;而要具有怀孕和哺乳能力，其体内脂肪含量必须占体重的22%以上。】
【营养不良性闭经，是身体的一种自我应急性保护反应。现代医学认为，营养不良是引起闭经的重要原因之一。通过临床和实验室观察，发现长期营养缺乏、慢性消耗性疾病或在肌体对营养物质的需要量相对增加而摄入不足的情况下，都可导致内分泌系统的功能障碍而诱发闭经。】
朗月的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正常情况下女生十一至十六经历月经初潮都是正常的。
月经来潮提示卵巢产生的雌激素足以使子宫内膜增殖，雌激素达到一定水平且有明显波动时，引起子宫内膜脱落即出现月经。
母亲非常不靠谱，家里没有主要劳动力，村里人并不喜欢巧儿一家，并不会接济巧儿，甚至冬天需要靠啃树皮草根的女孩，没有十四五六才经历初潮就已经很神奇了。
初潮表明卵巢已开始有了功能，雌激素开始作用诱发二次发育，有些姑娘一马平川并不完全是遗传问题，主要还是青春期营养没跟上导致的。
段巧儿这个玲珑有致的规模显然不太对劲。
在月经周期中，女性的xing感受和行为会发生变化。在排卵之前和期间，高水平的雌激素和雄激素导致女性对xing活动的兴趣相对增加。
初潮常常是不排卵月经，初潮后数月至1年才有排卵。
段巧儿明显在被激素控制着情绪。
也就是说，段巧儿，她在排卵期？
大冬天的，都啃上树皮了，还没激发自我应急保护反应？！
朗月的出了结论：[她已经开始修炼了。]（*）
那么，谁教的？
段巧儿那不靠谱的娘，还是她救回来的那个男人？
——
冬天很冷，距离过年还有近五十天，啃了几天树皮，肚子疼到夜里难以入睡的五月生带着巧儿去村里家家户户的门口跪了一圈。
她们接了在冬日里帮人浆洗衣服的活计，一天能得一小把米或者小半碗面。
五月生撬开了冰面，冻得红肿的手抓着衣服塞进了水里，巧儿看着她的动作都冷得一颤。
而五月生却笑着说：“挺好的，终于能挣点米面了，外婆家鸡吃的都比我吃的好，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去跟鸡跟猪抢食了。”
冬日里聊天嘴里灌风会很冷，但若是因为太饿了，在雪地里睡着了，就会死在外面，于是她俩只能不停地聊天。
巧儿问她：“不是还有人接济你们么？”
五月生用冻麻了的手捞起水里的衣裳，“我娘也得吃啊饭啊，她要生产了，我也不能真饿着她呀！”
“你原谅她了？”
“没有。但我不能饿死她啊！”
巧儿说：“也对，毕竟女子嫁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滴水的衣服溅湿了五月生的鞋袜，巧儿赶忙上前抓起了衣服的另外一边。
她们合力拧动着衣裳，一双手又细又白，一双手又红又肿。
五月生的话比冬日的霜雪更冷，“不会的，我不会嫁人的。”
因为那混账买的是母女。
巧儿问：“世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女子都是要嫁人的？”
五月生反问：“那你娘嫁人了么？”
巧儿默了许久，想来这个问题，她不太清楚，于是她只说：“嫁了人才能有出路啊，你愿一辈子这般？洗一日衣裳只能得一抓米？”
“我还可以学一门手艺啊！”
“可是你是女孩，没有人会教你！”
那天的巧儿很激动，“男孩可以在隆冬腊月靠打猎为生，可是你是女孩，连怎么捉兔子都不会有人教你！”
“为什么呢？”五月生问，“为什么呢？”
“因为女孩要相夫教子，要温柔贤惠，没有男人喜欢整天在山里溜达的女孩，指不定就在山上跟人鬼混呢！不守妇道！”
“所以……做男孩好？”
巧儿却摇了头，“山上打猎太危险，搬货做工又苦又累，读书写字夫子也极凶，动不动打人手板，还是女孩好，至少除了我娘没人凶我，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五月生收好了衣服，吸了吸鼻子，望了望飘雪的天。
她见过很多女人，进了营里，有的疯了，有的死了。
里头有读过书的，因为她们曾是大官家里的家眷。
读过书的都疯得很快，但疯之前，她们热衷于教养五月生这个唯一的小孩，还喜欢跟她聊天。
有些话她们总让五月生背下来，小孩理解不了，她们将大道理加密，而密码本是时间。
“有个姐姐说过。”五月生道，“夫子将你包进糖糕里，是在杀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