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知名的骗局叫“女儿奴”。
它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阴谋论的成分，但是它的部分观点在你了解它之后，你可能会觉得——它是真的。
最出名的那一个应该是：
[我不会打你，我不会骂你，我会给你世界上最美的花，给你摘下天上最亮的星星，你应该睡在最柔软的床里，穿最华丽的衣裳，你的哥哥/弟弟是国王，会有骑士献出生命只为了能保护你的安全。
[无论你是嚣张跋扈还是具有一切美好的品格，无论你其貌不扬还是美若天仙，你都会是永远是我的公主！]
为什么你的父亲会如此地爱你？
【因为公主没有继承权。】
“他不该教你怎么剥树皮，怎么挖草根。”五月生道，“他该教你怎么捉山鸡，怎么猎兔子。这才是报恩。”
“我都说了那样的女子嫁不出去！没有野蛮人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巧儿五指张开怼在五月生的面前补充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在村里能接些洗衣的活计？！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我的？你那是手吗？猪蹄都比你的手细！没有有钱的老爷会喜欢你这样的！要指若削葱根！知道什么叫‘指若削葱根’吗？”
五月生只说：“我只知道现在若是有人家不要的葱根，你都恨不得捡起来塞进嘴里。”
巧儿总说气话：“山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小女娃进山里，就算你长得丑，也指不定就有人想霍霍你，失了贞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嫁得出去的。”她的姐姐姨姨不也嫁出去了么？
陈述事实总比大声吼回去更让人生气。
巧儿刚生的愧疚被事实打散归于无形，“是！像你娘那样非婚生子，然后嫁个像你爹那样的烂人！”
所有人好像都对五月生在jun（女支）营里长大而充满了怜悯。
只有五月生觉得那是一种幸运。
因为营里的疯子都不是因为失贞疯，大部分是因为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少部分是因为生活落差太大。
所以五月生能问出那最“天真”的一句：“为什么世人总在乎女子贞不贞的呢？”
“因为那样的女子不干净。”
五月生低头看了看木盆，“衣服脏了也得洗，宝瓶脏了也得擦。”
“这不一样。”巧儿说。
“女子还不如一个器物？”
巧儿问：“你捡别人穿过的衣服？”
五月生答得理所当然：“会啊。”
巧儿愣了许久，像是没想到五月生会来这么一句。
五月生一脸莫名，“你身上的冬装不是你娘亲的旧衣裳改的么？”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巧儿皱眉低喃。
她很努力地在试图跟五月生解释这一切，“我娘是我娘。”
五月生歪了歪脑袋说出了大逆不道的一句：“是亲人就可以共享？”
比如，营里就有混账喜欢“姐妹”，她的混账爹买了“母女”。
巧儿被她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说：“有钱的老爷就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五月生悟了，“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
“不是……是……是……你难道就不想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难道就不想自己的东西是天底下的独一份？”
“为什么总要把人比作衣服？”
“你没听那些厉害的老爷说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意思就是‘女人是可以随意更换丢弃的’。”
五月生不懂，“人可以断手断脚，但还能上街不穿衣服？”
巧儿解释不通，于是她生气了，决定不理五月生。
其实五月生懂的。
就像高官老爷都喜欢没嫁过人的小姑娘，偶尔有些嫁过人的长得漂亮的，他们也会要求自己要第一个尝，吃腻了才会往矿区放一样。
“先吃”是一种地位的彰显。
就像玉石就是地里的石头，他们会筛选出最难以得到的种类，然后以“我拥有难得的好玉为荣”。
说白了，是权。
就像姐姐姨姨给她讲过的故事里，忠臣不能侍二主。
五月生看着走在前头青丝如瀑的巧儿。
姐姐姨姨们答应护五月生到十五岁，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们脑子里的知识告诉她们来葵之前破瓜容易死。
元界依旧处于农耕时代，没有人有“细菌感染”的概念，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单纯的用人命在堆。
只是后来，在泥潭里依旧“干净”的五月生成了一些人的执念。
“巧儿。”五月生问，“你想嫁个好人，是为了过上不愁吃喝的生活。”
五月生歪着脑袋问：“那如果不用嫁人就可以不愁吃喝，你还会想要嫁人吗？”
“我会想要锦衣玉食。”
“如果你也有了呢？”
巧儿回头道：“你知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人言可畏’？”
“人言怎么可畏？”
“你不会想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你的话到底有多肮脏。”
五月生还是不懂，“背后议论我又听不见。”
再说了，她早就听过了那些最刻薄最肮脏的话语，毕竟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是她的生父。
那天五月生领了米回家，然后就挨了打。
是她那混账爹回来了。
巧儿总念叨着过年她救下的那人会回来，天冷了脑子转不动，于是五月生选择性地忘记了过年了，那个混账也该回来了。
家里没钱也没米，五月生挨了打也没有。
混账玩意吃了两口酒又打了五月生的亲娘，那天晚上血流了一地。
哭喊声跟叫骂声混杂在一起。
五月生扛起了厨房里的铁锅砸开了外婆家的门。
她看见了，那个混账打了她娘的肚子。
在五月生吵醒了整个村子后，终于有汉子勇敢地冲进了她家的门。
然后退了出来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晦气”。
孩子落了，双胞胎，一个在混账被压住后被村里的老人剪了脐带，另一个被脐带勒死了，满脸青紫。
那天外婆反手就给了五月生一耳光，“让你招弟！又不是让你招灾！”
五月生茫然，是因为一个孩子死了么？
她有一丝愧疚，要是她能跑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谁知一旁的老妪婆道：“双星降世相冲，必是大灾！死了好！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