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他剥开的伤
“为何?”
欢期并不清楚峦景口中的辉齐镇是哪里,眼中流露好奇。
“是王爷年幼长大的地方。”
明行在一旁开口,峦景补充道:“本王想你或许会想知道一些东西,关于本王的。”
欢期其实一直在意峦景当初这样果决的杀死许景嫣,她明白峦景在隐藏什么,但是她却无法出口询问。
她是真真害怕了,她退缩了,连带着自己那份深藏于心的喜欢。
她眼眸低垂,没有开口说什么。
“你不愿?”
峦景有些紧张,他本想来寻她缓和两人之间的隔阂,却还是算不准欢期的心中的想法。
“苏禾苏淇为准备东西吧,是明日对吧?”
欢期这时才认真的抬起头,目光炯炯,直视峦景有些游离的双目。
峦景点点头,欢期坐下来继续吃饭。
明行见欢期也不招呼峦景坐下吃饭,觉得欢期估摸还是不愿意,正准备说什么让峦景好脱身。
“御膳房准备了红烧鲤鱼,我去叫人拿来,你要不要一块吃。”
欢期声音不大,手上用饭的动作停顿下来,等待峦景的回应。
她心软了。
“本王怕本王在,陛下吃不香。”
峦景到还是芥蒂欢期之前拒绝和自己一样用膳的事情,语气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陪我用晚膳。”
欢期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住峦景的衣袖,头却是低着的,但能察觉一抹似有若无的桃红浮现。
做仆从的自然眼尖,都默默退下不再打扰两人之间修补嫌隙的过程。
摄政王和陛下和好如初才是洛黎国走向美好的希望啊。
——
辉齐镇并不远,是曦城附近的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镇,人口并不多,约莫三百来人,四面环山,风景相当秀丽。
“陛下,您将手收回来,外面冷着呢。”
苏禾跟在马车外面,一边担心的劝说欢期将手放回手炉上,但是难得出宫,欢期自然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宫中的鸟,现在才能呼吸。
她的手指攀附在窗沿,已经被春风吹的骨节发红了。
她觉察到身子有些冷,这才缩回来
“手。”
峦景坐在一旁,淡淡开口,示意欢期将手递过来。
欢期不明所以,也是乖乖听话,伸出手来。
峦景的手很大很温暖,将少女温软如莲藕的手包裹手心,任由她汲取暖意。
欢期羞赧,试图缩回手,但是被峦景紧紧握着。
她的目光只能勘勘望向窗外,似乎绿波流转才能稳定心绪。
两人很快下了马车,站在峦景年幼时生活的宅院前,那里已然是杂草丛生,荒草遍野,比人还要高出一截的野草完全遮掩院墙。
而宅院前还挂着一副牌匾。
峦宅。
虽说峦景是先皇最后一子,理应随先帝姓洛,但是却冠之母姓。
欢期跟在峦景的身后,看着峦景的眼神黯淡,又似乎流转哀怨,情绪起伏不平,显然这里发生过让峦景印象深刻的事情。
“当心脚下。”
峦景叮嘱欢期,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一处小山。
小山包不高,但是视野很好,或许辉齐镇本身地势就比较高,眼前的曦城几乎完全展露在眼前。
这是洛家的天下,那样辽阔的富庶的属地。
曾经无数次,年幼的峦景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曦城,觉得像是一场巨大的梦境。
他确实是皇子,却也是最不受珍视的一位皇子。
“欢期,不要看本王站在这个位置多么轻易,我也曾站在这里哭泣过,怨恨我的父皇为何不将带回皇宫,让我和母妃骨肉分离。
终于,本王长到七岁时,终于入了那大殿,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母妃。”
峦景顿了顿,似乎察觉到山顶刮来风有些大,侧身挡住欢期正面吹来的冷风。
欢期默默靠近峦景几分,感觉道峦景心底的忧愁,忍不住想去抚慰。
“母妃原先并非先帝的爱妃,而是先帝的表皇弟——洛傅未过门的妻子。但是先帝却强行占有了她,就在她和洛傅成婚后的第二天,先帝降罪洛傅,说他有谋逆之心,将他抄家斩首,带走我的母妃。
母妃有了我,但是先帝因为不确定本王是否是他的孩子,连带着将母妃冷落,将我养在宫外,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给我起,只是落下一个单字,景。”
欢期内心大惊,转而隐隐作痛,她从来没想到峦景的过去也是这样波折陡峭。
他也是,得不到父母爱的孩子。
“那之后呢?”欢期上前默默握住峦景的衣袖。
“本王以为见到母妃之后一切都会好,但是身子孱弱的她,却在看见本王的那一刻,发了疯的叫本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或许她恨我长得和先帝相似,恨我的出现破灭她对洛傅最后一丝的期待。她希望我是洛傅的孩子,而不是先帝的。
她彻底疯了,先帝早就厌倦了她的冷漠和疯狂,将她打入冷宫。
死前,她将我召道她面前,阴狠的咒怨我去死,她逼迫我拿着匕首,扎进她的心口,说要让先帝悔恨做下的孽。”
欢期闻言双目已经忍不住含泪,她只觉得心一抽抽,仿佛被人用线勒住脖颈,不能呼吸。
“可惜下人发现的时候,本王已经被她握着双手,将匕首捅入她的身体了。”
“峦景,不要说了好不好。”
欢期的泪扑簌簌的落下,晶莹剔透。
峦景也低下头回望着欢期的模样,那双眼眸此刻像是融化的池心,冰晶闪动。
那是心跳错乱的一刻,也是心疼和感动的一瞬。
却不等他反应,少女已经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似乎这样才能稍稍弥补峦景被辜负的半生。
“欢期,我想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本王可怜,本王只是不想让你误解我是个杀人心狠手辣的王爷。”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告诉欢期,自己当时杀掉许景嫣的原因是正当的,是完全有足够理由的,这不仅是皇家的丑闻,还是峦景自己心头最深的伤痕。
“不会的,峦景是我不好,是我断章取义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这般疏远冷淡,我只是怕,我怕的睡不着,我总是梦见那一幕,我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