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扶住了她的肩。
“娇娇,你是朕的娇娇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不真实的缥缈。
他觉得从心脏到整个人,都像漂浮在半空中。
明明眼前的人应该是真的,但他自己反而虚幻起来。
“娇娇,你有没有受伤?”他问,她衣裙和手上有血,一只手的手腕也有些红肿,但感觉是完好的,而且……
她似乎和从前长得,有些微不一样了。
不似这世间能有的都丽清雅,近看了,竟让人升起不可亵渎之感。
江羿竭力稳住呼吸,缓缓倾身,单手搂到她后肩,把她带到自己的怀中。
这么软。
独属于她的清香,盖过了血腥味。
江羿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呼吸,像在吸取延续生命的气息。
片刻,他才终于积蓄了力量,忽然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人乖巧地蜷缩着,说不清是因为太过温顺还是吓坏了。
江羿只收紧了手臂,顿了几息,便抱着她大踏步朝前走去。
经过丘穆王后身旁时,他骤然开口:“都杀了。”
叶流心的瞳孔顿时放大。
她忽的挣扎,江羿猝不及防,竟由她从怀里挣了下地。
“图娅!”丘穆王后见状,也伸出手臂,当即抱住了叶流心。
“娘亲。”叶流心同她抱在一起。
头顶传来冰寒的凝视,江羿周身杀意弥漫。
“陛下,”叶流心抬起了头,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求陛下放过我的娘亲与族人。”
“她是你的亲人?”江羿躬身,伸手捏住了叶流心的下颌,眼中的温情迅速蒙上了一层冰霜。
“陛下。”叶流心抓住了他的衣袍,求他道,“陛下,你放过他们吧,”
“嗯,告诉朕,你是谁?”江羿不答她的话。
叶流心偏头,脱开他的手,却把脸都靠到了他的腿上,她哀求,“陛下,放过他们吧,陛下,求你了,陛下……”
江羿心头颤动。
但最终还是硬下心肠:“谁在求朕?”
叶流心垂眼,眼中似有泪花:“陛下……”
是再哀伤不过的声音,带着令人心软的啜泣。
“陛下……”她低低地唤他。
江羿直起了身子,闭上了眼。
长长呼吸之后,他才道:“先起来。”
这下,叶流心很听话,不但起来,还扯住了江羿的袖子。
她低着头,是很小心又伏低的模样。
丘穆王后见到此状,眼泪又往下滴落:“我的女儿……”
江羿不想再听她说这种话。
他反手就扣住了叶流心的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所有人扣押起来。”他下令。
总算是饶过了丘穆众人的性命。
走了几步,大约是嫌叶流心走得慢,又把她拉过来一把抱起来走。
叶流心不敢反抗,乖顺得像一只收起爪牙的猫咪。
她从江羿肩上露出一双眼,刚看到被押在一旁的玛西,江羿的双臂往下沉了沉,把她的头往自己胸膛上藏起来……
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江羿抱着叶流心上了马车,他始终没有松开过手,一直紧紧扣住她,像是怕松开手,她就会消失……
叶流心重新回到了坤宁宫,从离开这里,到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
却全然换了一个身份。
江羿连乘步辇都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他用身体力行,昭告这座宫殿里的所有人,他抱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宝贝。
刘公公率众内侍宫女跪了一片。
恭迎着江羿,抱着他的皇后踏入了坤宁宫。
这座空荡了多年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浴桶中注入温汤,宫女们林立在旁侧,低头等着伺候真正的主子。
她们入宫就经过繁琐而严苛的学习,但这还是第一次付诸实践。
没想到江羿微微侧头:“都出去。”
他舍不得让其他人伺候她。
叶流心见他伸手来接她的外衫,就连手指都在发抖。
她偏开头,不看他。
只听他呼吸逐渐粗重。
带血的衣衫,尽数扔到了地上……、
叶流心没入了水中,水温合适,但她当即抱住了自己。
江羿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只有一时半刻,他从后方将脸贴到她脖颈上,喘着气低声唤她:“娇娇……”
半晌,才似乎又平复下来,继续替她洗净身子。
洗洗停停,叶流心最后总算干干净净裹在了床上。
她静悄悄蜷成一团,等着自己可能会遭遇的下一步。
然而等着等着,她……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叶流心缓缓起身,看到纱帐之外隐隐约约跪了些影子。
“娘娘醒了,娘娘要传膳吗?”一名跪在地上的宫女,毕恭毕敬地问。
“嗯,传吧。”
虽然是第一天当皇后,并且这个皇后还没有拿到正式的册封诏书,但叶流心并没有角色转换之间的迟滞。
地上跪着的两名宫女,在她也是宫女的时候同她关系还不错。
不是作妖的那种。
她们并不知道眼前的娘娘就是先前同她们嗑瓜子聊八卦的戎夷姑娘伊丽。
只是大约心里会悄悄想,坤宁宫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也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对待下人如何。
坊间有许多关于她的传闻……
传说她曾是仗着父亲军功,被强赐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的。
也传说陛下曾经找过太上皇退婚。
但坤宁宫的人,确是认定那些都是流言。
往昔,他们或许还没有直观的感受,毕竟他们不过是配合着陛下演戏而已。
今日见了这娘娘,才知道陛下的深情并不意外。
皇后娘娘,她美得不似凡人。
宫女们为她穿衣梳妆,看着铜镜中眸似点漆眉如黛峦,红唇嫣然肌肤赛雪的女子,都不得不暗暗为她的美丽而惊叹。
莫说是陛下对她钟情,就是她们这些女子,被她多看几眼,都忍不住要心砰砰直跳了。
晚膳是叶流心一个人用的。
和当宫女的时候不同,现如今的她不怎么说话,别人怎么安排她怎么着。
横竖这宫里的人,都比她更懂要怎么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