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策同他讲过，说叶小姐同他柔情蜜意的时候，那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听一耳朵就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真情真心。
江羿只当殷策傻，好骗。
今夜第一次听到，只觉得心都被灌满了蜜。
他突然，很是妒忌失忆时的自己。
妒忌那个他，竟可以享受她全心全意的哄骗。
“再叫一声。”他哄她，也在求她。
叶流心却睨着他：“殿下不该在同别人过除夕夜？”
“不过是应酬而已，”江羿道，“今夜，孤只该和家人共度。”
他捏了她的手，“随孤来。”
江羿为她披上狐裘大氅，带她乘车出了院子。
蒙州城内热闹非凡，四处是花灯爆竹，街头有舞狮，空旷之处，还有艺人打铁花。
江羿带叶流心到了一处转糖饼的摊前。
一锭银子甩出去：“娇娇转一个。”
叶流心还真摩拳擦掌，左右两只手各吹了一口气，然后抓住竹标，用力一转……
竹标飞了好几圈，最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蝴蝶之前。
叶流心：“……”
穿越可以改变很多，但改变不了转糖饼永远的蝴蝶命。
不能爱了。
不等她说什么，糖饼摊的老伯已经兴高采烈地取下了一只凤凰。
“这位小姐一出手就不同凡响，转了个金凤凰！”
叶流心笑得眼儿弯弯：“老伯，会说你就多说点。”
她也拿出身上为数不多的碎银子，塞到老伯手里，“我再要您一只龙啊。”
老伯把草垛转过来：“小姐您随意拿！”
叶流心不客气地取下一只龙，递给江羿。
“来，送你。”
江羿微微而笑，接过了叶流心递上来的糖龙。
殷策没说错，她就喜欢这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拿着糖凤凰，她却不吃。
江羿问：“你不是喜欢吃糖？”
“这怎么能吃呢？”叶流心惊讶，“凤凰多难转一个啊，肯定要拿在手里，一路炫耀啊。”
她说着，从江羿手中拿去了糖龙，和凤凰比在一起，举高高。
“我又有龙又有凤凰，羡慕死别人了，哼！”
江羿有些想笑，他不懂叶流心。
她不觉得太子妃足够羡煞旁人，却觉得转到糖龙糖凤凰很威风？
真是小女儿心性。
小女儿才有的可爱……
街边铺子里还有卖灯笼，是层层叠叠的绛纱珠灯，挂着流苏与璎珞。
“蒙州也有卖这个了，我记得以前都没有的。”
“小姐好眼光，”铺面老板夸道，“这灯是今年才从京城传来的……”
“挑一盏。”江羿道。
灯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不过或许叶流心会觉得每盏都不同。
果不其然，叶流心很仔细地选。
这个流苏不够整齐，那个璎珞大小有差别，另一个纱厚薄不一。
老板哭笑不得，“小姐，这是在所难免的。”
“不如全都买下，你回去再慢慢挑？”江羿也问。
这土豪的行径让老板和叶流心都很震惊。
“你要是全都买下，我就只留一盏，其余都赠给街上的人。”叶流心道。
“为何？”
“我与他们结缘，愿他们年年岁岁有今朝。”她是很认真的。
她眸子闪亮，洋溢着活力。
“可。”江羿应许了。
店铺老板已经被这天上落下的馅饼砸晕了。
他结结巴巴：“我、我同你们一起去发……”
这是财神爷应当有的待遇！
不仅如此，他还叫上店铺里的小工，直接关了铺子，几人同叶流心一起上街发灯。
“小男娃娃，送给你，祝你多得一些压岁钱。”
“姑娘，给你，愿你觅得如意郎君。”
……
叶流心拿着灯，穿梭在人群之中。
江羿不紧不慢地随在她身后。
鲜活的娇娇，自然真实的她，每一笑一颦，都烙在他眼中。
“我喜欢热闹的人间，”发到最后，手里只剩一盏灯，叶流心望着天，“我喜欢看他们的欢喜与希望，喜欢看他们坚韧不拔，生生不息。”
“但人间并不一定都是欢喜。”江羿道，“也有战争，有灾害，有勾心斗角。”
“是啊，这便是无常世间，”叶流心叹道，“但那又怎么样呢？生死相续，喜乐悲苦轮转，所以人间才这般热闹啊，这么多生命，熙熙攘攘，来来去去。”
她抱住手里的灯。
“这是江羿送我的灯，谢谢你。”她望着他。
江羿禁不住动容，他揽住她的肩：“孤还可以送你其他许多……”
“不一样的。”叶流心整理着灯上的璎珞，“你不会懂的。”
“说来孤听听。”他道。
“说了你也不会懂。”叶流心拒绝解释。
“不说的话，这嘴可就留不得了。”江羿忽的俯身，凑近了她。
叶流心却突然睁大了瞳子，偏开头，指着远方：“烟花！蒙州谁人放那么大的烟花！”
只见遥遥天际之间，一朵朵金色的烟花升空，绽放，发出耀眼炫目的光。
城内的人都沸腾了。
应当是也从未见过这般盛景。
江羿，不出声。
“是你放的吗？”叶流心猜到了什么。
“喜欢？”江羿未置可否。
“喜欢。”没有撒谎的必要，叶流心望着烟花，瞳孔里映出琉璃的光彩。
“那如今该甘心做孤的太子妃了？”江羿问。
叶流心笑了。
“玩谁也不喜欢呢？但江羿，做你的太子妃，不仅仅是转糖饼、提彩灯、看烟花啊……”
她又道，“我贪玩，但如果没有这些热闹，也可过活。如你所言，流离颠沛，那也是人间的一部分，我同样也可喜欢。”
“孤闲事也会带你出东宫玩。”江羿道，他也喜欢看她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你喜静，平素有什么不愿做的事，孤也可为你挡了，再说了，母妃现如今也很喜欢你……”
他没说完剩下的话。
因为叶流心偏过身子，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你真的很好，江羿，叶流心很幸运，在这个世界能得到你这份真心的对待。”叶流心道。
她话很动听，但江羿却微微皱眉。
不懂为什么心头并没有什么愉悦的感觉。
如果他了解什么叫好人卡的话，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但是很显然，他不知道。
他只能道：“既然我这般好，同我回京城。”
叶流心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突然直起身子，看着远处绽放的烟花，忽然抬手指向其中一处。
“殿下，那朵烟花为何和别的不一样？”
江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微微眯眼，突然听到身边人抽气。
他猛地转头，对上叶流心惊愕的眼神……
刚刚那朵，不是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