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该喝药了。”
太医亲手熬好了药,端到了叶流心手上。
十天以来,江羿喝药甚至进食流质汤水的事,都由叶流心负责。
他只能吞下叶流心喂的东西,还次次都要她好言好语劝哄。
太医心想:王爷对叶小姐,真是用情至深啊!
用情至深的江羿看到了叶流心舀到唇边的药,微微皱眉。
在王府里,他惯常用侍童伺候,连丫鬟都几乎没有。
他不习惯从女人手里吃任何东西……
“怎的,王爷不吃?是要娇娇喂吗?”叶流心嘴角挑了挑。
喂?
江羿眼底有些微疑惑。
难道她现在不叫喂?
可未让他找到其他说辞,他便看到叶流心将调羹之中的药倒回了碗中。
然后,她端过去,自己喝了一口。
江羿正不解她为何此举。
眼前人忽的凑近了……
江羿毫不夸张的认为,自己的时间停滞了一瞬。
直到叶流心的唇,沾着些许汤药离开,他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做了什么。
江羿……
沉默了片刻。
笑了。
怒火夹杂着惊诧,在他心头盘桓,冲淡了口中残余的其他滋味。
好,好一个喂他!
见她如此娴熟,如此大胆,该是这十日,都是这般喂他的吧?
“换玄昌……”他不会再惯着她。
装也会有个底线。
大不了他也可说他受伤太重,以致性情有变。
“弈儿!你们为什么不许本宫见弈儿!本宫要见弈儿!本宫是他母妃!”
门外传来殷贵妃有些激动地叫嚷。
那嗓门,真是半点贵妃娘娘的风仪也无。
“凭什么叶家女可以见他,本宫反而不能?”
叶流心手里的药碗一放。
玄昌见状,里面来拿。
“出去。”叶流心头一偏。
玄昌:“?”
叶流心冷色道:“出去告诉贵妃娘娘,陛下有令,殷贵妃及一切闲杂人等不能见王爷。”
玄昌,愣在原地。
除了江羿,这世上还没人这么命令过他。
殷贵妃闹闹喳喳的声音又传来:“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小侍卫,也敢拦本宫的路!”
“还愣着干什么?”叶流心冷冷对玄昌道,“非要让她嚷嚷得整座行宫都听见?”
皇上基本还是在猎场。
行宫中女眷居多。
江羿没有反对,玄昌只能再次委屈巴巴地前去驱逐殷贵妃。
他听到叶流心在身后对江羿柔柔地道:“王爷这次身边这个,真是愚笨蠢钝得很,比殷策真是差远了……”
玄昌:“!”
说他蠢说他笨,他可以忍。
但说他比殷策差是几个意思?
他一个暗卫首领,他不要面子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玄昌都要气出脑梗。
一股脑的气,就撒在了殷贵妃身上。
殷贵妃几乎是被丢脸地架了出去。
她在外面哭得伤心,声音穿透天际,叶流心皱眉:“玄昌怎么办的事?请个人请得跟死了她爹似的?”
玄昌刚返回来,就听到叶流心这一句。
玄昌:“……”
难怪王爷以前那么讨厌叶家小姐。
他从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也觉得……真挺讨厌的。
偏偏叶流心现在拿着皇上的鸡毛当令箭。
“玄昌,你吩咐下去,从明日起,王爷每天上下午各有一刻钟的探望时间,每次只准一人前来探望,至于什么人能讲什么人不能见,我说了算。”
在玄昌略微龟裂的眼神中,叶流西对江羿柔美一笑,“王爷,娇娇这般做,你不会有意见吧?”
江羿……心情有点微妙。
处于想挑点刺,但又觉得她实在干得不错的尴尬之间。
至于她对玄昌的态度……
本来他对玄昌一向满意。
可是叶流心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他有点蠢是怎么回事?
殷策都知道他和殷贵妃母子不和,多少也会帮他挡着点母妃那边的骚扰。
可玄昌就那么傻傻的站着,还让人三催四请的。
这不是蠢钝是什么?
江羿,竟然有点怀念殷策那个木头疙瘩了。
心中这样想着,半晌,才发现不知何时,叶流心手中的药,已经去了大半。
见他望过来,她笑吟吟地回望他:“王爷还是自己喝方便些,不像往日,要娇娇一口一口喂……”
江羿没有做声,微怔之后,面色平静喝完了剩下的药。
叶流心放下了碗,转身之际,忽的又凑近上来。
这一次,江羿没有让她得逞,头一转,避开了她。
然而他的脸刚刚侧过去,唇上立刻碰到了一物……
纤细的指尖带着甜的香气,把那物塞入了他的口中。
带着桂花香味的甜从舌尖传来,瞬间冲淡了汤药的苦涩。
江羿的眉,终于狠狠拧了起来。
她猜到他会躲他,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嘴喂!
而是故意逼他撇开头,好趁机把手里的糖塞给他!
她先前就是这么引诱他的?
呵,他过去怎么没发现叶家女有如此心机与手段?
“王爷生气了,”叶流心在他耳边轻笑,“王爷这受一回伤,倒也奇怪,以前喜欢的,现在似乎都不大喜欢了,就算娇娇现在走,王爷也应当不会挽留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不等江羿回应,已经起身。
“王爷放心,今日该做的都做完了,娇娇也该走了。”她面色冷下来,淡淡睨着他,“王爷身体还虚弱,多多休息,娇娇明日再来。”
她说得轻巧,走得也干脆。
眨眼间,房中便显出了一种诡异的静。
江羿躺了片刻,唤:“玄昌。”
“属下在。”
“空碗拿来。”
“是。”
玄昌虽不知道王爷要空碗作甚,但还是听话把刚刚喝完的空药碗递过来。
“拿过来。”江羿含着糖说话。
玄昌愣了两秒,才终于明白了什么,立刻把碗递到江羿脸畔。
江羿:“……”
果然是有点蠢的……
玄昌就只适合躲在暗处做事。
见光死。
他含着糖,就耽搁这么一会儿时间,竟发觉嘴里的糖已经化到只剩指甲盖点。
再一抿,就化成一滩桂花糖水,漾在舌尖,吐出来,意义已经不大。
“王爷?”玄昌等了半天,手都有些酸了。
江羿却正过头,神色凉凉:“不用了。”
看着玄昌有些茫然不解的模样。
江羿:蠢货!
他重新阖眼养神,脑海里却是方才叶流心临走前说过的话。
总觉得……有何处不妥古怪。
须臾,江羿突的睁眼:“玄昌,往日叶流心若是要走,本王是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