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
江羿才刚刚说出两个字。
叶流心已经覆了上来……
软软的,像一朵云,比棉花更轻。
白衣的料子,看似厚重,贴到江羿身上,才让他察觉清透绸薄。
衣料之下,温香软玉,细腻肌触。
当真是用心至极。
她手臂虚虚圈着他的身体,头偏侧着挨着在他锁骨之上,江羿便只看得到她乌黑的头顶,发丝层层叠叠,堆云砌雪,脑后那朵发髻似开到娇艳荼蘼。
再往下,只瞥到一翘小巧的鼻尖,嫣红的唇角微漾,乖巧满足。
江羿的手指,渐渐扣住了身下床面。
他不喜离人这么近,尤其是女人。
尤其是……对他别有用心的女人。
上一个这样投怀送抱的,在派她来的主子的门前走廊上,分成两半挂了三天。
再上上一个,装了九个礼盒,回敬给送她来的好心人……
……
可是现在,江羿别说撕了叶流心,就是推开她也吃力。
伤口不能使力,否则会撕裂,前功尽弃。
他需要痊愈,不能因小失大……
他只能视线往下,落在她领口妃色的绣纹上。
绣纹之内,雪丘起伏,若隐若现,宛转山涧,曲曲流入幽谷。
桂馥兰香,不知是乌云雪云,何云所香……
但江羿眸色深了几许,却道:“你的绣纹……”
叶流心稍稍撑起身来,指尖从绣纹之上滑过,神似娇羞:“娇娇所有的常服上,都有这个绣纹……”
江羿指节,不觉曲紧。
去年中秋,她也是被撞破内服上绣着这花纹,没想到,如今倒是敢这样明目张胆穿到他眼前来了。
他心中一片冷霜,面上却罩着暖意。
“你我定情之绣纹,娇娇就算绣遍衣衫也无妨。”
好一副宠溺的嗓音。
叶流心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定情绣纹的说辞,原是先前骗王爷的……这些都是娇娇自作主张绣上去的。”
她手指忐忑地整理着衣领,“娇娇前些年回到京城,见王爷将当初在蒙州娇娇赠你的手帕上的绣纹绣到了衣袍上,心中欣喜,又羞于启齿,于是便也悄悄绣到里衣上……”
江羿没有做声。
自作主张,还真是自作主张。
如果当初蒙州真是她救了他,那这说辞也挑不出错处。
但他之所以将那手帕上的绣纹复遍所有衣袍,并不是为了怀念什么旧情,而是为了记住蒙州之耻。
记住人生当中最惨烈的一场败仗。
“王爷是不喜欢了吗?”叶流心似察觉到他的情绪,惴惴不安道,“王爷不喜欢,娇娇从此便不绣了……”
“不必。”他握住了她的手,“这绣纹本就是属于娇娇的,你留着……”
他也会留着这份绣纹,因它又添了新耻——他竟会为一个女人生死不顾……
此番,该是告诫自己,这样的蠢错,往后不该再犯了。
叶流心仿佛不知他心中所想,安心地笑着撑起身,柔柔道:“王爷,时辰到了,该换药了。”
江羿不想被女人碰。
但叶流心已经自顾自道:“王爷昏迷这些日子,都是娇娇替你换药,若是换了旁人,王爷便会抗拒挣扎……”
她嫣然一笑,“许是王爷已经习惯了娇娇的手法轻重。”
她去取药。
江羿便在她看不到时拧紧了眉。
习惯?
若是习惯了,拔除了便好。
习气,便是人世间最危险的东西。
须得除尽,方能凌驾于万物之上。
他听得叶流心与太医低声商讨:“王爷的伤口已开始愈合,这药的份量是否该减一减,若是过多,是否会留疤?”
“叶小姐细心。”太医道,“药量与配方是该有些许的变化。”
不多时,叶流心便端着小叶紫檀的托盘归来。
盘上有绢帛与大小瓷瓶。
“让玄昌来。”江羿道。
叶流心看了一眼旁侧的板脸男子。
原来叫玄昌。
看起来要比殷策不好相处,江羿此话一出,立即就要上前来,取她手中的盘。
“皇上驾到——”太监细细地嗓子在门外拉长。
除了病榻上的江羿,屋内所有人当即跪下。
“娇娇看起来精神不少啊哈哈哈……果然老四一醒,你面上都有光彩了,”皇上第一眼便是瞧着地上的叶流心,“怎的,朕突然过来,打搅你们小两口独处了?”
“陛下说笑了,”叶流心温顺羞怯地笑着,“屋中这么多人,何至于独处呢?”
“这样?”皇上左右看了看,“人多了,让他们全都退出去就好,朕给你这个特权,老四的疗养恢复,就由娇娇你全权负责。”
叶流心抬眼,受宠若惊的同时,略有担忧地往后瞅了一眼江羿。
“只怕,王爷有时会有自己的主意……”
“他一个卧病在床的伤者,能有什么主意?”皇上大手一挥,“老四,你有什么主意?”
江羿:“……儿臣,全听父皇安排。”
“是听娇娇的安排,”皇上指着江羿,认真道,“你这一遭能从鬼门关回来,全靠了娇娇,懂不?”
江羿:“……懂。”
“娇娇,”皇上又给叶流心撑腰,“朕的老四是个有主意的,你可要把他看好了,若是他敢不听你的话,你就来告给朕听,知道不?朕给你罚他!重重罚他!”
叶流心:“……”
陛下,您就是我的亲公爹!
“娇娇谢陛下,娇娇知晓了。但娇娇只求贴身服侍王爷,令王爷早日康复。”
“必须的!贴身!”皇上掷地有声,“娇娇你反正迟早是老四的人,无需顾忌旁人闲言碎语,日夜陪护也由你自己定夺,谁乱嚼舌根,朕就拔了他的舌头!”
皇上一走,叶流心重新端起了盘,笑:“王爷,娇娇来给你换药……”
玄昌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末了,江羿给他一个眼神。
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地退到了暗处。
“炭火烧暖一些。”叶流心吩咐。
玄昌:“?”
叫他?
“怎的?殷策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不会吗?”她微微睨他,竟有种不怒的威压,“不会的话,就换一个会的吧。”
玄昌看了自家王爷一眼,江羿没有看他。
他只能委委屈屈去加炭火了。
屋内很快升温。
叶流心弯腰,从善如流地掀开了江羿身上的被子。
江羿精壮且肌理分明的身子,便呈现在她眼前。
叶流心抬手,抚上了他的腹……
“娇娇就喜欢王爷这般……”